
目 送
文/云蒙山人
关于你,一直不需想起,因为从未忘记。丝丝缕缕的,是那如烟似雨的往昔。
习惯在听觉里回忆你。在偏远的山村里,第一次把耳朵贴近你妈妈的腹部听你的胎心,感觉有力而清晰。一边感念着上天的恩赐,一边猜测你是一位怎样绝美的小女女。终于,盼到产房里传来一声梦寐以求的哭啼,才发觉是好粗大的嗓门——原来你一直把自己的性别严严实实地隐匿。

喜欢在触觉里回忆你。当护士把你抱出产房,递到我手中,刚刚学会呼吸的你却努力探寻着一切,终于啃到了我的鼻尖,立刻满意地开始吮吸,好像有多么异乎寻常的甜蜜。在影楼拍满月照那天,我刚把手指放在你的唇边,你立刻找到了最大的安慰,耸动着硕大的脑袋往前探寻,仿佛一根小小的食指也能给你最美的惬意,让旁边那对年轻的父母也露出了满满的惊奇。

常常在味觉里回忆你。在新家,正抱着奶瓶喝奶的你不知怎么突然就哭了,奶水到处流溢,手足无措的我来不及找毛巾或餐巾纸,又舍不得用手擦去,只好赶紧用嘴去吸……这件事被你妈妈当做笑话一直讲到现在,完全忘了那时我们有着怎样窘迫的经济。后来你长大了,住在花椒园里,你用的是一块钱一包的蛇油宝宝霜,我记得带点微甜的特别味道。那个冬天也用这一元一包的宝宝霜。掌心相对,轻轻揉搓,然后轻轻双手合十祈祷,送出了最遥远的思念。刹那间,手指、手心和手背都在干枯的冬天散发出滋润的光泽。

往往在温觉里回忆你。你外婆说,刚过一岁的你特别淘气,竟然拿掉电热水瓶的软木塞,“勇敢”地把右手食指伸进去。还好,你是知道疼的,还会用嘴给烫红的手指吹点凉气。当然你也挺长记性,从那以后,即使谁把你的手往热水瓶跟前拉,你也会拼着全身的力气尽量逃离。记得又一次在亚武山下和你别离,我一个人骑着摩托从寒冷的山谷经过,萧瑟的冬风裹挟着浓雾不由分说包围了我,如一片树叶在风中哆哆嗦嗦,渐渐麻木、困倦,失去了知觉,只觉得有两行泪从脸颊滑落。

总是在痛觉里回忆你。八个月的时候,第一次把你带回东街,在那个小小的面店里,按说还不会吃扯面的你,也许是经过长途的跋涉饥不择食,毅然决然狠狠地撕咬着我喂到你嘴里的面条,恶狠狠的,面条都会痛。我用婆娑泪眼记录你顽强的拼搏,欣慰你已经知道自己吃饭了。五岁那个夏天,你在仓颉园上摔了一跤,一只耳朵被擦伤,流了血,你哭着问,“爸爸,我会不会死呀?我还不想死,我要活着!”我一边安慰你“没事,没事”,一边抱你去诊所清洗包扎,心里却宽慰地想:原来这个小家伙也有“自我觉醒”的时刻,如果你知道活着真好,那我们也是活着真好。

偏爱在视觉里回忆你。当你躺在床上开心大笑,我会凝眸你脸上的酒窝——和我如此如出一辙。生命的传承是如此的神奇,仅仅从脸上看,你就是一个缩小的我。而现在,50岁的我必须仰望15岁的你了,因为仅仅“绝对海拔”,你已经超过了我6公分。我在自惭形秽的同时,也为自己含辛茹苦所取得的“辉煌成果”而感到自豪和骄傲。就像今晨,我和你从街道走过,可以感觉到人们对你欣赏的眼神,并把它转化为我的骄傲和愉悦。

吃过我为你做的饭,带上家里为数不多的垃圾,你轻轻松松上学去了。就在这一刻,我突然有了一种目送你的冲动。急急忙忙放下没有洗完的锅,打开窗户,我发现你正从柳荫下的桥上走过。急匆匆拿出手机,拍下又一次目送你背影的时刻。
人世间所有的爱都是为了相聚,只有我们爱你是为了别离。为了明天苦涩的甜蜜,我愿意咽下这甜蜜的苦涩,在你渐行渐远的背影里,把往事咀嚼成一首歌……



作者简介:萧军,祖居商洛洛南,自称云蒙山人,文学爱好者,有作品刊发于纸媒和网刊,很高兴认识更多文朋诗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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