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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风范》· 名家专栏
本期名家：徐发蕴
编号：09
【美文欣赏】
乡间“茶圣”
作者：徐发蕴
周村大街是最繁华的一条大街。大街中心地带的“鸿渐茶庄”是名闻天下的茶庄，老板姓陆，因此就用了“茶圣”陆羽的字来命了名。“鸿渐茶庄”。斜对面是一个珠宝店，在山东也可说是最大的珠宝店了，瑞蚨祥孟家的姑娘出嫁，买饰都是在这家店铺买的，老板姓金。
两位老板都是上层名流，很是莫逆，经常在一起，无非就是谈古论今、品茶赏酒。这天，金老板来到茶店；陆老板急来相迎。金老板面带笑容围着店铺柜台转了一圈，一撩长衫，就坐在了陆老板早已给他备好的太师椅上。茶水早已沏好，金老板端起茶杯呷了一口，笑道：“陆老板，你们就是弄这些树叶子啊！看我们那里，到处是金碧辉煌。哈哈哈……”
陆老板脸色略一沉，微微一笑，道：“先喝点茶，今天我请你在家里吃饭，如何？”
金老板呲了呲牙，说：“家里，难道比《一品斋饭庄》还好？”
陆老板微笑道：“换个口味吧。”
酒足饭饱，金老板一抹嘴就要走。陆老板说：“且慢，我给你一件礼物，请你拿着。”
陆老板给学徒的使了个眼色。学徒匆匆拿来一个小包，如果是茶叶的话，也就够沏两壶的。看样子学徒还心心念念不愿向外拿；陆老板伸手接过，郑重其事地对金老板说：“你要感到肚子不太好受，就喝这包茶。”
金老板酒喝得多点：一是不知喝得什么酒，特别好喝；再是菜也特别有味道，不知不觉就吃饱了。
金老板回到家就睡了觉，一觉醒来肚子四肋撑涨，在院子里转了上百圈，丝毫没有作用。口渴难耐，又不敢喝水，肚子长得就如气蛤蟆。急不可耐，打发徒弟去问陆老板，问他吃的都是什么东西？
徒弟带着满头大汗跑回来，道：“金老板说叫你喝那包茶叶？”
一句提醒了梦中人。他伸手一摸，茶还在衣袋里。三杯茶水下去，肚子咕咕地响开了。
第二天清早，金老板便来到陆老板的茶庄。一见陆老板哈哈大笑，双手打躬，说道：“陆老板，我服你了！不过我得请教一下，给我的是什么茶？”
陆老板微微一笑，向屋内一伸手，道：“里边说话。”
二人来到后院一间小茶室。迎门挂着茶圣陆羽的画像，两边有对联，上联：瑞草抽芽分雀舌；下联：名花采蕊结龙团。八仙桌、太师椅都是红花梨木所作。旁边的檀香炉内，香气氤氲。二人分宾主落座。一壶香茶端了上来，宜兴紫砂壶，形似一只金龟，头就是壶嘴，尾巴随型成了壶把手，造型别致，工艺精巧。
陆老板顺手斟上了茶，茶香弥漫。
这次金老板可不同以往，端起茶杯，仔细地端详了一瞬，轻轻地呷了一口，清纯溢腹，微微地点了一下头，心悦诚服地向陆老板投了一眼。
陆老板也报以微笑，似乎在问“怎么样？”
金老板一正脸色，郑重其事地问道：“陆老板，你昨天给我的什么茶？”
陆老板脸色也郑重起来，道：“你真想听吗？”
金老板的神色就像一个求知的学生，渴望着陆老板。
陆老板放下茶杯，翘起二指，说了下面一段话：
洞庭湖东山有座碧螺峰，石隙里生长着几株野茶树。这年的春天，碧螺峰上的茶叶长得特别好。一群姑娘来采茶，采得筐里实在装不下了，只好踹在了怀里。没想到这茶受到姑娘们体温的熏蒸，爆发出了浓烈的异香。姑娘们大叫：吓煞人香！此后老百姓就叫这种茶为“吓煞人香”。
以后，每到采茶季节，老百姓不再用筐，都沐浴更衣，把茶装在怀里带回来。
乾隆下江南来到岳阳。岳阳太守拿出什么“范公鱼”、“东坡肉”、“蛇吞象”、“佛跳墙”等，名目繁多的名吃招待他。这位风流皇帝一时高兴，吃得腹满肚胀，到了晚上，受不了了。他的随身太监，拿出上等的好茶，为他消食。但越喝肚子越胀，龙颜大怒。
岳阳太守闻讯赶来，就用这种茶，解除了乾隆皇帝的腹胀。
这种茶，卷曲成螺状，幼嫩匀齐，白毫显露，色泽银绿隐翠；气味芬芳，极具清鲜的柔嫩青香，滋味鲜醇回甘；汤色嫩绿鲜艳；叶底嫩绿匀齐明亮。其品质总结为：“铜丝条，螺旋形，银翠绿，花香果味，鲜夹生津，消食化水，理气通络。”
说到这，陆老板停了一停，又道：“这个茶，这多年来，我只进了半斤，只留作自己用，因为也没人买——我也不卖……”说完两眼看着茶杯，垂下眼皮不再说话。
金老板也停了一瞬，还在等他的下文。陆老板却闷了起来。
金老板有点沉不住气了：“这茶多少钱一斤？……”
陆老板缓缓地伸出两个指头。
“二十两（银子）？”陆老板微微一笑，摇了摇头。
“二百两？”陆老板又摇了摇头。
“啊！……”金老板张大了嘴。
第二天，“鸿渐茶庄”来了一位老年顾客。在六十岁左右，须发皆白，脸色黑红，两眼囧囧有神。穿了一身灰粗布短衣，上身没系纽扣，只用了半条麻绳捆在腰间。脚下一双白布袜子，蹬着一双颤鞋。
学徒拿出“干烘”给他，他只看了一眼说：“要好一点的。”又拿出“等外茉莉”；他山羊胡子翘了一翘，道：“再好点的。”
最后，他买了一两特级“茉莉大方”匆匆走了。这个茶在当时也价格不菲，看着他远去的身影，学徒呆了很长时间。
三天后，老者又来了。学徒一看，忙笑脸相迎，道：“老先生，先喝杯水。”顺手端来一杯茶，双手捧到老者面前。老者喝了一口，叭咋了一下，道：“茶不错，冲老了。”学徒一惊，是啊，冲的时间是长一点了。他买了一两茶又匆匆走了。
学徒心想，这老头很厉害，一喝茶就知道冲的时间长了，下回我把水烧开，他几时来当场冲，看他还说啥？
三天后老者又来了。学徒满脸微笑着打了招呼，又去把炉子上一直开着的水提来，冲好茶捧到老者面前。老者双手接过，喝了一口，道：“茶不错，水老了。”学徒惊呆了。
老者又来了，这次陆老板亲自接待。包好了一包“吓煞人香”给老者；老者打开一看，大惊失色，连忙双手向外推，道：“老板，这茶我喝不起！”
陆老板道：“这茶只有你能品出它的真味道，这是送你的。”
（2021.3.31）于淄博
作者简介： 徐发蕴，字承古，号关河山人。上个世纪六十年代大专毕业。曾教过小学、中学、大专。爱好文学、古籍，喜欢诗书画印，广交书画界朋友。同时多年来对格律诗词进行了深入研究，也取得了一定成就，撰写出《格律诗词讲仪》进行多处讲解。文学作品自上个世纪七十年代起，多见各地报刊。出过《履途屐痕》散文集。格律诗词《发蕴诗词五十六首》、主编了《深州市东四王村志》，出版了《关河山人国画集》，有几部长篇小说现在修改中。几十年来笔耕不辍。
编辑：寒烟 子墨
编审：慧玲 思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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