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年那月那条河
文/四月芳菲
离开保安不觉已二十多年了,这二十多年里,保安的变化可以说是翻天覆地。原来保安小学所有校舍及一进大门就能看见的旧戏楼全部拆除重建,且改为保安镇中心幼儿园;狭窄的街道两边一字排开古旧的木店门所剩无几;成片成片的庄稼地,如今长满了高大的建筑——或是移民搬迁安置房,或是公寓小区,或是仿古水街,或是宽阔大气的广场,或雄伟高大的仓颉塑像……

唯一变化不大的就是街道最西边这条河了,这条河叫什么名字,我也说不清,只知道它从蒿坪村叫窄口子的地方流出来,自北向南,在保安街西南角汇入洛河。在保安那几年,我经常在这条河里洗衣服。那时,学校有一口井,老师们做饭、洗衣服都从井里吊水,没有辘轳,一根粗粗的麻绳绑到桶袢上,慢慢放入井中,等水满了,双手换着,把水桶拉上来。打一桶水麻烦,洗一次衣服不知要打几桶水呢。我不喜欢在井上洗衣服,嫌麻烦是一方面,另外还有我不好说出来的一个原因——我家在洛河边,打小我就在河里洗衣服,所以我总觉得盆里衣服洗不干净。因此,衣服脏了,我就利用放学后的时间,端着衣服从街东头(学校在街东头)走过长长的街道,到街西头的河里洗。

九五年秋季开学,孩子刚刚五个月大,婆婆家里忙走不开。老公骑着用了他两个月工资买的二八自行车,前面手把上绑着大包小包,一个包装的孩子衣服,另一个装着孩子的尿戒子(棉布或旧衣服剪的),还有一个装的是馍。我抱着用小被子包着的孩子坐在后座,遇到上坡的地方,我抱着孩子下来走,他推着车子,到平缓的地方我再坐上去,他带着走。就这样,一辆自行车,两间房(学校分的教师宿舍,他一间,我一间),三口人,就算在学校安了“家”。

接下来当务之急就是找看孩子的人,我们托家在保安街道的我的一位姑妈帮忙找,跑了好几家,年龄小的人家要上学,年龄大的家里有农活家务活……开学第一天,还没有找到看孩子的人,白天,没有课的老师帮忙看着,那时候,小学三至六年级还要上晚自习,我带四年级,老公带六年级,都要下班辅导,我只得让孩子坐在木头童车里,放在教室门口,这样孩子能看见教室里的我和学生们,也许是好奇吧,开始还好,坐在车车里很安静,但没过多长时间,可能是坐累了,就开始哭起来……孩子必须有人看,没办法,六十多岁的姑妈答应暂时先帮我看孩子,继续再找。姑妈年龄大了,还是“小脚”(缠过的脚),她家离学校至少也有一里路,抱孩子来来去去的路上我们也不放心,因此,每天早上,我给孩子穿好衣服,喂了奶,用小被子包了,送到姑妈家,回学校要跟上上早操,早上放学后,再去姑妈家把孩子接到学校,喂了奶,再送去,下午放学也是如此,等晚上下了晚自习,我再去姑妈家,用小被子把孩子包了抱回来(那时已是秋天,晚上八点下晚自习,气温就很低)。毕竟只是五个月大的孩子,哪能像大人一样一日三餐呢,虽说准备了奶粉,可孩子一口都不吃。在上课期间,孩子饿了,哭得哄不下,姑妈就喂点米汤汤,或是泡点馍喂着吃,坚持到放学。就这样,六十多岁的姑妈帮我整整看了一年半孩子,直到后来工作调动,我调到了离娘家近的学校,孩子快两岁了,也慢慢开始吃饭了,我妈接替了姑妈,把孩子带在身边,这才结束了早晚不见天把孩子抱来抱去的日子。

在保安的那段时间,有了孩子,要洗的就更多了,特别是尿戒子,那是必须到河里洗的。快放寒假的时候,那几天特别冷,放学后,我做饭,他去接回孩子,匆匆忙忙给孩子喂完奶,让他抱着,我收拾了一大盆衣服和戒子要去河里洗,他不让去。衣服可以在井上洗,尿戒子总不能在井上洗吧,可不洗孩子第二天拿啥用?我执意端了盆子,出了校门,走在长长的街道,街道上行人寥寥无几,端盆子的手冻得生疼。到了河边,空旷的河里空无一人,顺河风呼呼的声响不绝于耳,河边水浅的地方已经结了冰,好在洗石旁的水潭还没有结冰,我把衣服和戒子倒进洗石旁的小潭里,然后开始洗,捞出一件,刚放到洗石上,就沾到石头上了,随即周边就成了硬邦邦的冰。是我执意要来河里洗的,况且不洗孩子就没戒子用了,无论多冷,既然来了,非洗不可!我就把盆里的衣服和戒子放在水中,用刷子刷,用手搓,尽量不出水面,这样不至于结冰,一件洗净了拿出来尽快拧干放在盆里。等把一大盆衣服和戒子洗完,我的手几乎失去了知觉,指头僵硬,都没法端盆子了……

离开保安二十多年了,在保安那段日子已随时光的河流流走,多少记忆也像原来的校舍或街道两边的木板店门了无踪迹,但那个冬天在河里洗衣服的情景仿佛就在昨天,每次路过这条河,我都能记得那次洗衣服的大概位置,耳畔似乎还响着顺河风那呼呼的声音,还有那痛入骨髓的寒冷……

作者简介:四月芳菲,小学教师,文学爱好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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