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在药山上

文/王修德

一条小路匍匐前行

小草簇拥着到山顶

山上的石头一脸铁青

一座叫药的山， 站在黄河岸

一颗不死的心，年年郁郁葱葱

总有人沿小路进入山里

又总有人从小路出来

拿一把狗尾巴草，或两手空空

他们不是采药人

传说中的采药人

如今在山下

站成一尊铜像

来来往往，多少年了

有人到了山里就沒再回来

他们成了山的一部分

与野草一起遍布角角落落

夜幕降临时

只有萤火虫提着小灯笼

照着再也回不去的路

2、暴雨过后

文/王修德

乌云趁着夜色潜入

不小心走漏了风声

闪电举起利剑

刺破了云的沉重

雨倾囊而下

落在地上时摔成八瓣

慌不择路， 一头撞在南墙

早晨我走进山里时

一切都已结束

云卸掉雨水

变得又白又轻

正匆匆撤退

几朵飘在山间

几朵挂在树梢

雨化作溪流

在青石板的指引下

找到了归途

我在云里雾里，兜兜转转

却没有找到来时的路

3、凤凰村

文/王修德

这面山坡，背靠十里桃花

一条河从东面来，又向南流去

百年前，一群石头在这里聚集

轻薄的铺路，厚重的垒墙

一扇门守一缕炊烟

一棵老槐树守着整个村庄

这个涅槃的凤凰

如今只剩下石头的骨架

但那百年的光阴，却没有走远

它化作月光拂拭青石板路

化作青藤拥抱坍塌的石墙

化作一双温柔的手，抚摸我的心

让我感到无比安宁与祥和

村前的河水刚刚退去

露出新鲜的河床

但这里曾经盛满碧水清波

就像身后这一片片残缺的院落

曾经装满笑语和的幸福

4、浆水泉，有山有水的日子

文/王修德

那个夏天，我们一口气登上山顶

山下的浆水泉水库光洁如镜

我们曾坐在水边

看风和光影在水面上追逐

远处传来那首沧桑的歌谣

听着听着我们就泪流不已

如今太阳偏西，在山坡上

我们又找到了片刻的宁静

苦楝花开，黄栌叠翠

胡枝子从石缝里探出坚韧

我们说着当年的故事

浆水泉，依然是有山有水的日子

当我们老了

回忆里缺不少了这段时光

静谧的午后

小山坡斜倚着的幸福

5、五月槐花香

文/王修德

拐弯走进那片寂静的山峦

与几树盛开的槐花相遇

串串花朵是挂在枝头的风铃

清香和笑语倾泄而下

整个山峦被芳香包围

五月，守一树槐花香

远离尘嚣

以阳光明目，绿色洗心

让时光在远处嘀嗒

我们相视而笑

幸福和快乐是内心溢出的清芬

五月槐花香

想起来，日子就充满了香甜

6、一起走过那段林荫道

文/王修德

一起走过那段林荫道

光影斑驳，花影绰绰

只是你走在前面，我走在后面

你长发飘飘，我风华正茂

也许擦肩，却不曾有见

一起走过那段林荫道

月季正艳，燕子翩跹

你在左边，我在右边

花红人亦笑，牵手忆当年

错过最好的年华

但相遇就是今生最好的缘

7、打工人

文/王修德

粗茶淡饭填充肚皮

香烟浊酒慰藉空虚

脸上没有悲，也没有喜

欢笑已留给家乡和亲人

无处停留的目光

延伸向远方

身背肩扛的生活

轧干了身躯和汗水

不为别的，只为活着

8、凤凰台上

文/王修德

我们站在凤凰台上

不怀古，也不望长安

只想静静地融入这片山林

与青石、山泉和草木为伍

感受这份冬日的祥和

我们站在凤凰台上

风翻动大山的书卷

左手马蹄峪，右手藏龙涧

落木萧萧，正是冬的篇章

山下那片格桑花盛开的山坡

如今已被荒草占领

只有那棵树，依然坚守着宁静

我们站在凤凰台上

层层的山峦拥来

风声送来鸟鸣和春的脚步

蓝天在身后，拉起布景

太阳调好了光圈，按下快门

把这一刻记录在幸福的相册

9、荒村黑峪

文/王修德

一座大山里的村庄

被时光遗忘

坍塌的石墙是凝固的乡愁

太阳在不设防的院子里徜徉

听不到曾经的谈笑风生

青石板闪着星光

等不来远方的游子

只有村头的小广场

依然花开花落，莺飞草长

我翻山越岭来到这里

正如梦里

跋山涉水寻找我的村庄

走走熟悉的小路

看看山梁上的老牛

和溪边年少的我

却又匆匆赶在天亮之前

作别 不露声色

10、天井峪的时光

文/王修德

山路是缠在大山上的藤

一圈一圈盘旋

从山脚到山顶

解开了大山壮美的画卷

山上的巨石，山下的梯田

夏天青翠，秋天尽染，冬天淡墨

春天的桃花从山坡开到谷底

秋天的酸枣勾起童年的味蕾

马兜铃挑着小灯笼，打开了欢笑

南蛇藤的种子开成花的模样

我们坐在山顶上

看山外青山，层层涌向天际

风围绕着我们吹着

带来各种自然的味道

我们指点江山

好像这些都是我们的江土

天井峪被群山环抱，绿翠掩映

青石板路长满陈年的青苔

草屋石墙积结岁月的风霜

空空的土仓囤盛满沧桑和记忆

我们坐在天井里

看外面巴掌大的天空

可我们愿意坐在这样的井底

虚度光阴

只要有你有我，有看不完的四季

11、走到五月

文/王修德

三月的花，走到五月就有了结果

青涩的麦子，走到五月将要成仁

太阳走到五月，换上轻薄的衣衫

我们走到五月，把日子熬成蜜的甜稠

我们穿过田野去寻找白鹭

玉水清清，白鹭却停在远处的树梢

一棵古树花如雪，送我们祝福

苦楝花开时，我们正写一首诗

接着薰衣草、金鸡菊都来了

你站在花丛里，笑靥如花

蜀葵从葳蕤中，高高地探身张望

五月的路，起起伏伏

穿梭在熙攘的车流人群中

行走在清风丽日和细雨花香里

路边的月季花落下最后的花瓣

五月，又增添了幸福和甜蜜

12、八月的风

文/王修德

八月的风

从春寒料峭的山林出发

携一缕腊梅的清香

与小站丁香相遇

在湖水泛起的涟漪上

咀嚼堤岸谷荻的香甜

谷雨时节，浸染了牡丹的国色天香

却被清凉的雨，浇灭了念想

一颗春天的种子

在旖旎的绣江河畔发芽

八月的风

穿过开满杏花的村庄

穿过桃花朵朵，绿柳红荷

终于在炙热的河岸

与薫衣草紧紧拥抱

卷起一场紫色的浪漫

一直期待，却又顺其自然

当一切来到眼前

幸福的慌乱，不知所措

风去无痕，那个八月的风

却注定盛满今生与来世的缘

13、回家

文/王修德

三个小时的路程，我行走了一年

在这一整年里，心总在回家的路上

直到吱呀一声 

推开那扇熟悉的大门

直到看到白发的亲娘和苍老的父亲

小狗把我当作陌生人狂吠

用纯正的乡音也唤不回它的记忆

只有院子里那棵杏树

举一树心形的叶子 鼓掌

一颗颗青杏，从树叶间

偷看我衰老的面容

屋旁的小河依旧清澈

只是水里留不住童年的身影

多少欢乐都随流水远去

我徘徊在河边寻找

只有清晨的露滴浸湿裤角

短短的相聚，我又背起行囊

我不知道自己要去寻找什么

直到，家又消失在绿树里

直到，绿树又消失在大山里

心又踏上回家的旅程

14、和父亲走在田埂上

文/王修德

五月的田野，小麦正抽穗扬花

清新的芳香与绿色的激情一起膨胀

麦地已支起壮阔的画布

等待太阳，用金黄着色

和父亲走在田埂上

父亲挺起被岁月压弯的腰

像检阅凯旋队伍的将军

脸上写满喜悦和自豪

他一挥手，麦地里的掌声就一浪高过一浪

他弯下腰，像和被风吹低的麦穗对话

我知道他想说的是什么

和父亲走在田埂上

那纤细的麦芒，像轻盈的羽毛

触动我心底的柔情和伤痛

那曾经的少年，用麦蒿编织花环

把青涩高高举过头顶

而如今在父亲的麦地里

找一棵麦蒿都难

他是用绣花的功夫种麦子

和父亲走在田埂上

脚步轻盈，随麦浪舞动

我看到了诗意的田野

父亲却看到了秋天的收成

15、有什么能经得住时光的打磨

文/王修德

这些洁白的墙

每年过年前，我都要打扫一次

它们曾泛着刺眼的白光

如今也变得柔和了许多

这一点，有些像我的脾气

墙壁上已出现了一道道裂纹

甚至还有几块鳞状的脱落

就像我额头增添的皱纹

和渐渐稀疏的头发

还有那些家具

它们被搬来时

卖家具的人当当地敲打着

炫耀着它们的结实

而如今，颜色已变得暗淡

橱门也有些变形

有什么能经得住时光的打磨呢

连那些铁制的螺钉

都锈死在木头里

就像那些过去的岁月

深深地扎进了骨头，溶进了血液

想要把它们取出已是不可能

我常常环视这一切

却觉得它们比新的时候更像家了

褪去鲜亮的色泽

却露出温馨的包浆和平实的质感

我对它们熟悉得就像是亲人

有什么能经得住时光的打磨啊

除了生活

16、我是山涧一条流淌的清溪

文/王修德

我是山涧一条流淌的清溪

因迷恋你的身影而注足

成了湖水一泓

涌着一汪碧水一样的深情

守望，你曾经走过的天空

期待你的身影再一次落入心底

翩若惊鸿

你的微笑，如天空中的白云

溶入湖水

那不经意间留下的种子

即使发不了芽

也能长出枝繁叶茂的梦

当清风吹过

思念是从湖心出发的涟漪

总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17、这个冬天无雪

文/王修德

这个冬天无雪

无雪，孩子们也就少了许多欢乐

只有透过窗子

看那些无助的大树

被狂风摇来晃去

树也很无耐

再也做不成一树梨花的梦

无雪，月亮无精打彩地挂在天上

撒一地清辉也没有呼应

无雪，梅花开了

也显得孤单

清香被风吹着

一会儿到这边一会儿到那边

无处停留

而今，我坐在一树梨花前

想着这个无雪的冬天

看着无数花瓣如雪落下。

18、春天里的一场雨

文/王修德

春天里的一场雨

承载了太多的期盼

就像一次美好的相遇 

是偶然，还是必然

遥遥相对的大地和天空

转眼就有了喋喋不休的交谈

感谢一场雨

让沉默已久的河流

找到丢失的琴弦

你听，清音又起

又是一个美丽的春天

19、期盼一场雪

文/王修德

期盼一场雪

就像等待一位分别已久的老朋友

走过落英缤纷的春

也经历了夏天的雨和凄冷的秋

可这一年匆匆的路程

好像专为迎接雪的到来而铺就

我早早扫去阶前的落叶

弹去窗前的嚣尘

梳理一下已被霜染的发

只为等待一场雪的到来

来吧，雪

渴望你使人眩目的光芒

让这个世界变得闪亮

20、我是一粒沙

 文/王修德

此刻，我是一粒沙

静静的卧在泥土里

在这阴凉孤寂的夜晚

仰望星空

夜，秋虫停止了鸣叫

草木不再摇曳

风也停住了脚步

墨蓝色浩渺的天幕低垂

半盏残月，几颗寒星

兀自在远方闪耀

带来自光年之外的消息

遥远到似乎是前世

我就是一颗星

有着属于我的热烈，奔放与光芒

我肆意挥洒着属于我的一切与所有

以为可以永恒

直到我化作一道闪电

在炽热中轰鸣，炸裂，滑落

下坠的路那么长

似乎没有尽头

下坠的路那么短

似乎就在一念间

 

当一切静止

风把我带来这里

在黎明中苏醒

21、玉符河（外二首）

文/王修德

流水至清不染尘，

浪花如玉有清音。

鹭飞燕舞映云影，

绿荫照水忘归人。

咏谷荻

红衣绿身破土出，

不学柳絮当空舞。

自有经纶藏腹内，

繁花过后看雪荼。

玉溪崖

南有秀峰名金鸡，

崖上双松相对立。

松下相伴山桃树，

春华秋实人不知。

唯有玉溪识佳处，

桃前松下两相依。

清风不言有笑语，

碧桃如玉松如溪。

22、麦浪滚滚（散文诗）

文/王修德

雨色迷朦，雨声淅沥。斜倚窗前，静听。在茫茫的山色那边，麦浪滚滚，如涛声，依稀传来。我知道他离我很远，在大山以外的大山。但清晰如旧，心常在这有雨的日子里，随麦浪起伏。

春天，大地积蓄了一冬的激情，爆发出麦苗青青的潮。一浪，一浪，如海潮涌起。推高，推高，青色的潮推到山顶，涌出一山的青翠。站在青翠的山巅，麦浪如依依退去的汐，簇拥着绿色的水，送小河远去。

我是麦地里一棵幼小的荠菜，蛰伏在青青的麦浪底下。麦子青了又黄，黄了又青。滚滚如潮水，漫过我，不知几度轮回。我站在如麦芒一样的骄阳下，我站在如骄阳一样的麦芒上，成长，死亡……。

我是麦潮退去后一枚搁浅的鹅卵石，躲在城市的一隅。望着四周洁白的墙，我想把麦地镶嵌在墙上。裁一块青的镶在东方，裁一块黄的镶在西方。那青青的，带着膨胀的绿和清香；那黄黄的，和梵高的向日葵一样，让人激情荡漾。

23、山寺  桃花 （散文诗） 

文/王修德

山寺

山寺，已没有了以前的形状，甚至没有留下一块残砖片瓦。裸露的岩石记载着岁月的痕迹。可佛还在。躲在远离尘世的大山里，苍松遮掩，岁月尘封，看着面前的香客，看着暮色里升起的青烟，佛依旧是如初的神情，什么也没有说，却像什么都说了。

昔日的香火缭绕，暮鼓晨钟，千年的岁月转眼如云烟散去。我站在佛前，佛的脚下依然是一片枯叶，初春的小草还没有萌动。我看着佛，佛却对我漠然，佛能看透人的心思，人也许不会知道佛在想什么。千百年来，有多少人如我这样从佛前走过，对佛来说，只如同一棵树，一丛花，甚至一滴清露……。 

桃花

在山寺的旁边，在佛的身后，在陈旧的黑白世界里，一棵桃花正在开放。娇艳而含情的花朵，如美人腮边鲜亮的胭脂。那轻轻一抹的桃红，像一下子把山寺从沉睡中叫醒。那桃花是唐朝留下的种子吗？是曾经映红了有情人面孔的桃花吗？她应该出现在五言七律的唐诗里，出现在如梦令菩萨蛮的宋词里。而今她从泛黄的唐诗宋词里走出来，从古老的水墨画里走出来，与我面对。实际上只是我在面对桃花，而桃花并不能面对我，她只是面对自己的开放，面对自己的色彩和芳香。她说开放和凋谢一样，可为什么我们面对开放和凋谢却感受不同？其实桃花什么也没有说，是我自己的心里在说。就像我面对佛，佛自始至终没说一句话。

面对佛，花说：佛是一枝花；面对花，佛说：花是一尊佛。 

作者简介：王修德，山东平邑人，文学爱好者。现为青年文学家杂志社理事会理事，沂蒙山现代诗研究会副会长，华夏诗社签约的专栏诗人，《华夏诗刊》编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