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初级精神病人的自我介绍

●大月亮的诗

▎感觉像是回到了初恋

午夜的月亮

挂在煤炭坝的天上

走召和杨帆走在前面

聊着什么

小华和我走在后面

默不作声

旅馆还挺远的

我低头跟着部队

没想说什么

时而有车辆驶过

嗤嗤的声音仿佛伴奏

晚风吹着裙角

感觉像是回到了初恋

2020-7-4

▎踮起脚尖来爱你

那时落日正圆

你舌苔的温度达到一百

野火掠过草原

一场燃烧肆无忌惮

要了还想要

你再低一低头吧亲爱的

▎我真的不如妓女

与我分手后

他就成了嫖客

由此可见

我不如妓女

因拖欠嫖资

一次他被人打的半死

脱掉内裤扔大街上

没过几天

厚着脸皮

他借钱继续嫖

由此可见

我真的不如妓女

2017-3-30

●码头水鬼的诗

▎2083

65年之后，我已

离世。遗书在抽屉里

孤独的躺着。潦草的笔迹带着

最后的眷恋。妻子先行一步

荣登天堂，宠物猫只能

以捕鼠为食。没有人记得我，就像

被人遗忘的记忆。花斑狗

看着石碑，冲它叫了几声。

艾蒿高过坟塚，时间停止了！

与其他死者不同——诗

占有过我，把我当成

私有财产。它不曾背叛、出卖！

我的一生悲苦而凄凉，挂满

蒙世的灰尘。2020年，我

摔伤了脚踝；2028年，因糖尿病

而注射胰岛素；2033年，金融

大萧条而濒临破产；2046年，肺气肿

差点要了我的狗命；2055年，阿尔茨

海默病威胁着我；2062年，妻子

先行一步，我已经忘了她是谁；

2066年，糖尿病攻克，我

已经病入膏肓；2071年，奇异

的光线出现在眼前，死神向我招手：嘿，

伙计，我们该坐下来谈谈了！

“有什么好谈的？”这是

我的遗言。没有人记得，一个晴朗

的周六，风平浪静。两个人

从高档公寓楼里抬出

一具僵硬的尸体！

2083，诞辰一百周年。

孤独地享受冰冷的石壁与众人

的遗忘。成为一个

词，一个省略号。而生前，也无人

记得我是谁？我从哪里来？

到哪里去？那漫长的

一生诠释了废话与无知。

想到这里，禁不住打了

一个寒战！

2018-6-15

▎迷雾

梦到艾米丽，是凌晨

三点。通常这时，我会把

夜尿呲到夜壶里。

你是个好姑娘，来自

一个农场。一百九十二只牛

和五百八十七只羊

被一只狗管理。它是

罗威纳犬，曾经被人当做

肉制品卖给一名

外科医生。死亡把

盲肠变成拉丁文，篡改

《圣经》。好大胆，把

卦爻当成屁帘是

杀头行为！走着瞧吧，我

会获奖的。我写了一首

《伟大的爱情》。儒艮大战

北海巨妖是昨天的。

吃墨西哥卷饼也是昨天。

如果我是你，会把灰雁伏特加

藏起来。一枚手榴弹。

幻觉是迷雾，我把手榴弹

扔了出去。

2018-6-13

▎老人     

我想像

布考斯基

那样活着。

或者

把身体

藏进阴道里。

诗，一只老鼠

啃噬我

就像啃一块

帕玛森奶酪。

眼球吊在眼皮底下

看到蜘蛛网

发报机

女人的乳头

和咖啡壶。

这是一个顺序

就像

事先安排好了。

脱下鞋

然后袜子

合成革腰带

涤纶西裤

将柴火般

的肉体

扔到靠窗的

弹簧床上。

2018-6-12 

▎东莞

流水线上，阿花把

磁头焊接到

规定的位置上，然后交给自己的

工友阿红。阿红再交给阿伟

阿伟给阿娣。

四个人每天用十个小时

重复这样的动作。他们彼此认识，来自四川广安的一个村子。

她们的男人也都认识，结伴儿

在附近的一家工棚打工，搬运水泥

和钢筋。有一天，阿花的男人

从12米高的地方

跌落，血洒了一地。三个男人

把他送回老家。阿花没有陪着，她忍痛焊着磁头。

她继续守着流水线，把

剩余的绩效做完，给三个同乡

一个交代。

2019-3-16

▎与布考斯基在酒吧

他梳着大背头

坐在我的对面，仿佛

刚刚从

一个妓女房里走出，尚未从

纵欲中回过神儿。

他点了

威士忌加冰。像往常那样，话不多，眼睛

落向任意一个地点（或许正在寻找

诗意，而诗意无处不在）。

我不想打扰他，虽然

我读过他的诗，尤其“切老二”那段。

是的，他写得很好。传神。

大概凌晨，他的

旁边来了一个花枝招展的女人，并不是

什么好货色。

他们聊一些哲学话题，关于

生存与死亡，他

一笔带过。

“来，我们干杯！”

“好的。”

他口袋里有一枚硬币，打火机和空头支票。

如果在拉斯维加斯，他还有

一枚骰子和

比羊奶酪更加酥滑的

女人的后背。他可以从后面来

不忌讳形式。

然后写一首诗，用它擦掉

腿上的精斑。

不敢相信——他此刻的绅士，优雅

与分行里的那头野兽

是同一个人？

他朝我使了一个眼色，像一位

死去的前辈在我的梦里突然复活。

2019-3-26

      ──选自《诗歌杂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