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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穿在身上的故乡，谁也脱不去
曹焕荣
一出生，母亲就给我穿上一身
合身的衣服
亲切的衣服
恩爱的衣服
温暖的衣服
那时我不懂人事
哭着喊着要脱掉
甚至尿湿，弄脏……
母亲一天换几次
脱光，也脱不了淋水，玩泥土的昵爱
土娃娃离不开土
春天染着山草气息
夏日留着花香味儿
秋季，兜里装满瓜果的成熟
冬时的雪娃娃
活像天生地长 风雨不避的英雄
离开了，故乡还在我心上
我的头颅就是老屋顶
臂肘好似阳面湾
伸手可见五指岭
肚腩如肥腴的两顷塬
叉腿，便想起小河沟……
进城，不论穿的多时尚
如何换水土，包装
我却从外到里
都能让人认出是城里的乡下人
乡下的亲民
一开口就遮掩不住乡音
连鸟儿也唱着乡愁
方言像磁铁，无论走多远
大海捞针般能读出乡亲
常听到羊儿归圏喊妈妈
雄鸡站在高处叫游子
闻到花香犹如见故乡……
骨子里，血液中
尽是桑梓心，故土情
纯朴，善良 勤苦，忠厚
创造，奉献……
是这辈子怎么都脱不掉的衣服啊！
我敢断定，有天走了
即是回不了家乡
不管长眠哪儿
还是穿着这身衣服
因为故土已与我血肉相融
再也舍不得脱去
这是世界上最可心
最华美的服装啊！
2.走步
曹焕荣
我有一个走步的习惯
清晨总爱走走
迎着初升的太阳
走向温暖的一天……
走出家庭
走过校园
走北方，走南国
走不完的风光
想把自己也走成愿景
走进历史，走出书籍
走过一个个单位的工作
却未走变信念
走达理想
一天天走了
一月月走了
一年年走了
何叹息赶不上时光
老骥伏枥
攀不尽山岭逶迤
撵不上江河奔腾
莫笑寂寞终不悔
将世界缩小成一颗火热的心
怦怦，怦怦……
以跳动的脚步丈量
还有多少没有爱够？
3.致敬，淘井者
——为庆阳民间艺术家而歌
曹焕荣
这是一口老井
深不可测，记不清年代
水源旺盛，水质甘甜
岂只滋养了一个村子
多少辈，多少人？
自豪啊，清凌凌还养育着现在……
作为水井养育的后代
你不忘大恩厚爱
宁是踏着泥浆
泡着黄尘水渍
潜下去刨根问底
水从哪里来
为什么会如此丰腴清冽
穷追不舍，把泉眼看成命门
慎重考究每一粒沙
每一滴水
与祖宗热血的源渊
和人类的流向……
是你，通过母亲的艺术让我
透视古老的环江岸边
冀龙怎样艰难地起飞
黄河象，早更新世如何生存
洞洞沟，中国最早出土的旧石器化石
何人打磨而成
黄帝族的图腾为什么
是轩辕水生的“黄龙体”
仰韶文化时期的人面纹尖底彩陶瓶
可是母亲们最早绘制的文化……
淘啊，淘啊淘
溯流而上，触到了
一个民族与我们紧紧相连的
跳动的脉息
千变万化，惜流归海
升华出从未断裂的
中华民族伟大的灵魂
这就是民间艺术家的功勋
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价值
这是当代最美的活性诗啊
因你们的艰辛付出
水源不竭，越流越旺盛！
我怎能不由衷地高歌，致敬！
4.手机和充电器
曹焕荣
天生地设
琴瑟和鸣
鸳鸯戏水
形影不离
一线相连，连身连心连生命
任春花秋月
生活千变万化
常给予不竭的动力
读手机，便休养生息
没电了，怀抱恩爱亲热……
哪料天不假年
宝瑟无声弦柱绝
瑶台有月镜奩空
病故的这般猝不及防
莫能相陪到底
顿觉生离死别华宇空！
流水日月，哪消停啊
续弦，又难和谐
不是充电慢，就发热
凑凑合合，别别扭扭
吃不开，怕饿肚
饱和了，担心充坏手机
欲说还休，总像有层
说不清道不明的隔膜……
什么一切皆是新的好？
不禁缅怀元配
一条枝上的叶和花
一朵花里的瓣与蕊
同彩同香同开同落
香溢于言表
何如春江花月夜
久鸣不散弦外之音……
5.泉眼
曹焕荣
池塘冻住了
溪流冻住了
瀑布冻住了
大河也冻住了
而潜细柔弱的泉眼
再冷，也冻不住
热血般的脉动
喷涌的激情
冒着热气
融雪化冰……
于是我想到冬衰春荣的小草，树木
该怎么感恩根的
绿色泉眼
出土的文物，遗址
多像肌肤下的热血
不管沧海桑田
风霜雨雪
都能感知祖国泉眼样
博大深厚的底蕴
站在风雪里
我毅然想成为一个
喷光放热的泉眼！
6.山村的分量
曹焕荣
曾多少次祖国点名
都在贫困栏里
有气无力地回应
轻微的可有可无
一年，两年，三年……
终于站起来
理直气壮地高喊——
脱贫了！
一声，只一声
像一个加重的砝码
把2020的伟大目标
压的高高扬起
也许这是最后一个
因为一个都不能少
在雄伟的版图上
把胜利的红旗一下插遍
7.灌不醉的乡愁
曹焕荣
树叶醉了，是喝了太多的夜露
美梦，微风都叫不醒
炊烟醉了，闻了太多的酒气
高空打着旋，久久不散……
——婚丧嫁娶，生日满月
升学迁居，开业贺车……
富起来的乡村
三天一饮，五日一宴
甚至，还请“无事酒”
四季发财的猜拳中
掏空了，脱贫的腰包
二梅有喜呼喊声里
人情债哭丧着脸
月下蹒跚着迷悔的影子……
有人陶醉了
乡愁，却灌不醉
像新安装的路灯样明亮——
昨日最怕，穷得少盐无醋的日子
今天居安思危，常思忖
将增收似钢
怎么用到刀刃上？
8.门锁生锈了
曹焕荣
老家大门是我锁的
钥匙，还在我手里
思念千里牵我回家
锈锁怎么
都打不开
村子并未上锁，熟人
一个都不在了！
生涩的也难打开
9.保存美梦下酒
曹焕荣
等你未来
等你还没来
无法诉说
等不住了，我就把
昨晚做的梦
保存在冰箱里……
你来了！
喜把这梦取出 坐看深情
一点一点融化
这是世界上最美
最香的下酒佐料
边对饮边回味
冷藏热化的意藴……
10.神望一幅民间剪纸
曹焕荣
像老农趁风扬场
扬弃瘪谷，落下诚实
似大嫂斜起掌盘遛豆子
最喜早滚的圆熟饱满
你拿起一张彩宣纸
犹如红红火火站在大田头
身负庄严承包的使命
打量着美好家园
把心里谋划的希望
以剪刀当银犁
虔诚地耕春播秋
农家女，惯剪乡情民事
把过去的苦难掏空
剪掉生活的枝枝蔓蔓
日子的磕磕绊绊
生命中的坎坎坷坷
留下最精美动人的故事
让民俗的深根，心境的嫩芽
枝荣叶茂地展示今天的风采
抒写明天辉煌的期盼
而你送我的这幅《农家乐》
常常感到它不是挂在墙上
像儿时遮挡捉迷藏
不时听到童心在镂空处钻进钻出
掩藏不住的笑声
丢了的岁月
逝去的乡情
活灵活现地激动在面前……
你离我那么远
总觉得很近，很近
哦，原来一颗深情烂熳的心在剪纸上闪光
像太阳和月亮不停转换
照亮东方，又从西边升起
让我的心身，始终感到温暖
11.老家门前的大槐树
曹焕荣
傍晚，牛羊进圈了
别人的孩子都回家了
这时只剩下它一个
天黑的什么都看不见，它
还呆呆地站在那里
等谁呢？
天阴了，天晴了
它站在那里
冬去了，春来了
它站在那儿
夏走了，秋到了
不避风霜雨雪
仍站在那
一动不动，在等……
鸟儿知道，它的心事
风儿听见它的心声
云朵看到它的痴影
日月轮番为它拍照
故乡门口的大槐树啊
——饱经沧桑的老人
矢志不渝伫望远方……
12.雪
曹焕荣
整个世界一夜变成
白色
何至千里万里
我和你也像远地
遥不可及
你那里的雪飘至
看似冰冷
我一握就化了
我这儿的雪花
一心随风而来
你感觉到了么……
一样的洁白柔美
一样的外冷内热——
紧紧地相拥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谁能分辨？
心，近的再也没有距离……
曹焕荣简介
甘肃省正宁县人，民俗研究员。甘肃作家协会会员，中国诗歌学会会员，中国民间文艺家协会会员，中国民俗学会会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