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宁自古第一渠——万箱渠

周流宗整理

洛河是洛宁的母亲河。自上古时起，人们就在这里沿河而居，汲水而饮，从而孕育出河洛儿女，打造出河洛文明。

然而，凡事都有利有弊。滚滚东流的洛河水既给洛宁人民带来了无穷福祉，同时也带来了沉重的灾难。正如明代四川巡抚张论（洛宁金门川德里村人）在其《风俗利弊论》中所说："河与县为枕籍者也，所谓凿井引灌者什不得一。秋水泛滥，两岸崩圯，庐舍田井，一望萧然，自清丈以来，可三千余亩，诸处山涧亦略称是，所谓利一而害十者，洛水是也。"当然，张巡抚说的有一定道理，但从大的方面讲此论似有偏颇，这也许与他所处的年代和他家所处的地理环境有关。他所处的年代是明朝末年，正值崇祯大旱，兵荒马乱。再加上他刚从四川回来，就遇上李自成的义军扰境，县城告危。还是他亲自披甲执锐，守城七个多月，才怯退顽敌，守住了县城。在这个时候，洛河两岸的渠道早已湮塞不通，他不可能看到洛水给人们带来的好处，这也难怪在他看来，洛水是"利一而害十"了。

实际上，洛水带给洛宁人民的还是利大于弊。问题的关键是要兴修水利。毛泽东说过："水利是农业的命脉"。就洛宁而言，在明清两代都曾掀起过大修水利的高潮。特别是明代景泰年间的永宁县令于渊和清初康熙年间的永宁县令佟赋伟，都是兴修水利的功臣。洛宁才子韦衮在其《创开天一渠碑记》中说："我永万山斗邑中夹一带洛水，洛之南北涯凿渠引流一灌，而旱魃不能为灾，创始于有明之于公（指于渊），复兴于前任之佟公（指佟赋伟），嗣是来牧者，踵而修之，或稍稍增加，邑人赖之，所谓渠成万世之利也。"韦衮首先强调了引渠灌溉为"万世之利"。此外，在韦衮看来，洛河两岸引水修渠是从明朝创始的，这个开渠鼻祖就是于渊，后来的集大成者是佟赋伟。这显然是过于抬高了他两个的地位，实际情况并非如此，洛宁应该在很早以前就有修渠的历史。

不过，于渊确实是洛宁在大明朝的一个明宦。据《汾州府志.卢氏县令于君墓表》记载："君名渊，字德深，石州白霜里人…初丞永宁，巡抚河南，都御史与藩宪交章荐擢为令…旧渠三：宣利、新兴、万箱，溉田千顷，湮塞既久，失其故利。率众治之，腴壤弥望，岁有常收。"由此可以看出，于渊能从永宁县丞提拔为县令，还是河南巡抚和都御史交章推荐的结果。在他出任县令之前，永宁就有宣利、新兴、万箱三条旧渠，后来经他"率众治之"，才变废为利。

另据清初永宁知县佟赋伟所撰《重修万箱渠碑记》载："吾永当金门凤翼之麓，地势平衍几二十里，洛水贯焉。古人引洛为渠，故永之称膏腴享地利者，必数洛渠南北为首，渠在南岸者，曰云插、尽力、复兴、民乐、安业共五；北岸则永利、万箱、小石、永昌、宣利亦五。"这又说明，洛宁在明末清初的洛河两岸就有十条大渠。不过，当时南岸最大的渠是从陈宋到寨子的福兴渠，东西长二十五里，浇地约1300亩（见张论《贾候重开福兴渠记》）；而北岸最大的渠则是从马店到吴村的万箱渠，绵延三十余里，浇地三十余顷，流经18个村（见佟赋伟《重修万箱渠记》）。"故十渠之中，万箱之利为尤伙焉"。由此可见，万箱渠是永宁群渠之首。

万箱渠和福兴渠实际上就是我们后来所修洛南渠和洛北渠（也叫"洛济渠"）的前身。

这里且按下其它各渠不表，单说永宁第一渠——万箱渠。

"万箱"之名的由来，出自诗经《小雅.甫田》："乃求千斯箱，乃求万斯箱"。箱者，器也，从竹。也就是用竹子编成的用以盛东西的方形器具，后来也引申为"仓"。顾名思义，千箱、万箱就是象征着很多很多的财富。这和杜甫说的"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有异曲同工之妙。据查，我国古代叫"万箱渠"的很多，其中最有名的就是安西（今甘肃瓜州）的千仓渠、万箱渠，这和《诗经》上的说法非常吻合。

说起洛宁的万箱渠，至少有七八百年历史。据《李通志》记载，明朝的第二任县令郝敬"守身廉谨，遇事公勤。邑有万箱渠，岁久湮塞，敬谕民疏导之，溉田百余顷，民甚德之"。这说明在明代以前就有万箱渠。本次修复很有可能是洛宁在洪洞移民以后干的第一大水利工程。此后在明朝景泰、万历年和清朝康熙、乾隆年间都进行过重修。其中规模最大的一次还是清初永宁县令佟赋伟所修。

明代的万箱渠原本是沿洛河北岸修过来的，其上游与洛河较近。后来在明末清初，洛河向北改道，把万箱渠拦腰冲断。后来几经修复，到底也没修好。直到康熙二十四年（1685年），关东才子佟赋伟到洛宁走马上任。他刚来时，洛宁还是"元气未复之时，遗民落落，村镇为墟。"此时万箱渠已毁坏多年。佟知县莅任不久，就以"兴利化民为首务"，动员群众兴修万箱渠。这次修复，佟知县采用"度地过水"法，首先把渠首抬高，斜绕北原，然后再向东南引去。可没想到这样一来却惹上了新的麻烦。原来在王西一带有两条自北向南的支渠引涧河水浇地，这样就发生了冲突。要修新渠，就必须横穿老渠，于是引起了当地老百姓的不满。佟知县听说后，就亲自去做他们的思想工作。他说："你们都是我的子民，我怎能干出这种不公平的事来？我这一段之所以迟迟下不了决心，就是害怕引起不必要的纷争。我现在已看清地势，所修新渠必须挖八九尺才能行水，我在渠上再架个飞槽，让你们的支渠水通过，这样则渠流于下，水行于上，岂不是两全其美？现在河道向北侵毁严重，你们恐怕连地也保不住，我再在河上给你们修个月提，把河道逼过去，这样既保住了地，也保住了渠。我怎会仅考虑修渠，而不顾及你们的长远利益呢！"当时在场的千余名老百姓听了佟知县的一番话很受感动，纷纷表示愿意出工出力支持修渠。

这次重修万箱渠时，原来在横穿的一道深沟上架有铁槽，后来由于长年侵蚀，严重漏水。这次专门到南山运来一块大石头，挖成石槽，比原来的铁槽又大又坚固。为此，韦衮还专门写有一篇《佟侯石渠记》，并竖石纪念。当渠通水流之日，老百姓无不拍手称赞。王范人还因此编了一个顺口溜："桥上水，水上桥，三百一十一座庙。"咋一听好像王范真有几百座庙似的，实际上是在万箱渠北只有一座小小的龙王庙，至于说"三百"，是指在龙王庙前有三棵柏树，"一十"是指在龙王庙前有块石碑。据说这块石碑上的内容就是韦衮写的《佟候石渠记》。

据清朝乾隆五十五年《永宁县志》记载："万箱渠最大，自东仇村南开引，渠尾至东寨村东止。由崖地、坞西、坞南、东小原、王范、东西经局、东西关、谭庄、魁楼、杨家斜、孙珠、柴家巷、吴村、东寨村东止，长三十余里。以王范西石桥分沟东、沟西各有支渠。沟西支渠名腰渠，长五里；沟东支渠名广箱渠，长三里。共灌地八十顷零四十六亩。其渠迳白水涧、麻衣沟、沙河、磨沟河、乐水涧、礼水涧、嶕峣涧。"

乐水和礼水是围绕着县城东西的两条河，乐水即现在的寺沟水；礼水即现在的张三沟水。可见这条渠总共穿过了七条涧河。

此外，和万箱渠几乎平行的还有小石渠。它"由张村开引，经坞西、坞南、坞东、王范、东西经局、谭家庄、南位、孙珠、吴村、柴家巷，灌十一村，长二十五里。"（见乾隆五十五年《永宁县志》）

从清初到民国历经二百余年，万箱渠不知又经历了多少风风雨雨。民国肇造，万象更新。尽快修复早已拥堵不通的万箱渠已成为人们的迫切愿望。这次修复用的是南方江苏工赈协会的以工代赈款。至今在王西万箱渠旧址的"度水桥"上还清清楚楚地记载着这件事。

北面正中：万箱渠

右侧：督军署军法课课员、河洛道□□监练室、代理洛宁县知事程（瑶阶）

下方：总分理

赵连城 杨世英 赵连元 张连珠 梁作栋

韦学智 王永年 李培礼 梁擎宇 张定义

黄延寿 陈廷选 王立德 宁自成 陈善政

左侧：民国辛酉（1921年）阳月谷旦

南面正中：渡水桥

右侧（序言）：民国元年（1911年），岁在庚申夏秋之间。里寇为虐，直、鲁、豫、秦、晋诸省赤地千里，余方忧里灾，尽（近）见报载，有江苏工赈协会成立以工代赈之说，即邀同人梁擎宇、张连珠等绘图序说，呈请县长转详。十年春（1920年），众委员携金数十万来豫，寓河洛道署内，余赴洛阳谒道长，拜委员，遂请委员莅临洛宁，勘验渠道。至斯，委员瞿然曰：涧水横射，实万箱渠一大害也。是役也，筑之以土，非一劳永逸之计；不若修之以石，为万世不拔之业。乃赐赈款七千四百三十一元，以作浚渠修桥之工资。工竣，县长程（瑤阶）题曰："渡水桥"。是为序。

万箱渠总理李培礼誌

看此序言得知，这次重修万箱渠是邑人李培礼、梁擎宇、张连珠等人发起的。是他们在报纸上看到消息后，才跑到洛阳的河洛道署和江苏工赈协会的人取得联系。后请他们亲自到现场查看，才同意拨款7431元，把原来的土渠修成石渠。不过，当时的县长程瑶阶在洛宁是一个很不光彩的角色。他在洛宁干了不满一年就被人告发连夜弃官而逃了。

解放后，党和政府非常重视水利事业。1954年，万箱渠改名"洛济渠"正式开工修建，全长27.5公里。1956年全渠通水，浇地3.2万亩。

1992年，由于修崛山电站引水渠，洛济渠几近报废，昔日的万箱渠终于淡出了人们的视野，滔滔东去的洛河水又赋予了一项新的历史使命。

作者简介：周流宗，男，汉族，中共党员，1957年1月出生，河南省洛宁县赵村镇人。1980年毕业于洛阳师院中文系。历任洛宁县计生委秘书、县委办公室副主任、县政府办公室主任、杨坡乡党委书记、卫生局党委书记、局长等职。现为河南省书协会员，洛阳市摄影家协会会员，《洛宁史话》撰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