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冬夜
文/尖草
灯一亮，那只藏在檐下的黑鸟
惊叫了几声，就不见了，夜
被光撕下了一片又一片，多像一个
被病魔折磨要死的人，凄惨的哭了几声
而后不舍的离开了人世，我的恐惧
比白天的多了许多，刚刚喝过水的
空杯子，深情的看着我，椅子的
影子遮挡着它的羞涩，风把门甩了一下
我没听清，这凝固的玻璃，想
要对我诉说的一切
母亲
行动不便的她，说起话来，胆怯的
像个犯了错的孩子，我用春天的胸怀
温暖着她，搀扶着她出出进进
尽可能哄着她，享受这慢下来的岁月
她对死那么的急切，日日必问
我是否为她选好了坟地，能挨着
父亲的那块地更好，我不得不善意的
欺骗她，事实是，父亲久住的那块地
周围早已建起了堤坝，坟头的草
想回趟家，也没有了出路，一个敢
与死神赛跑的老人，我怎忍心她
绝望的眼神，带着泪光穿墙而入
鹅
为了分管两处鸡场，三只鹅
只能放两处放羊，两只母鹅在南院
一只公鹅，赶去了北院
下雪的那天，我刚一进北院
平日里，最惧怕我的公鹅
拽着我的裤管，又是大叫，又是亲昵
这反常的举动，让我惊诧不已
没有野犬侵入过的痕迹
也没有，鸡群殴它的悲剧
尽管它用鹅的语言表达的那么
温柔和细腻，直到那两只母鹅，被鸡
追着撕打，我才明白它，突然向我
示好，必有它深深的用意
另一个我
另一个我一直活在玻璃中，我笑
他也笑，我哭他也哭，我们
都活在生活的镜片之上，他成了哲学家
而我越活越是个农民，他的世界
简单，沉默，不像我，暴躁，郁闷
至少，疼过后，还有沸腾
漫长的冬夜，我多想拥抱一下他
冰霄花消融的正是时候
玻璃上滴落的，除了水的悲伤
全是我碎了的骨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