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 题》
手中有递不出的玫瑰
耳边有失语的风
蝴蝶自顾自的颤动翅膀
它不解人间风情
我背向你的身影
像在等待一项没有结果的交接仪式
此刻,残阳
早已淹没了你的路径
而我,心中的大海
还没有平息
我拍了拍手中的玫瑰
那些倔犟的花瓣
还在幽幽的香
此刻,我多想化作山野草木
装做不懂人世间的悲伤
命运中,总会有躲不过去的劫火
总像是自寻一些无端的烦恼
来引火烧身
夜梦中有一千只玫瑰同时起飞
不知它们会落向何处
我在失眠的时候摆弄文字
那些个文字不断地
感冒,发烧,流涕
染上了一场风寒
胃里像放进一块铁
把明天的生活
咀嚼得生硬
《早班车》
早班车。早晨五点半出发
从城市的一个尽头到城市的另一个尽头
最早赶乘这班车的
他们大多是一些打工人
小商,小贩,环卫工,建筑工
一声长长的哈欠告诉我
他们还没有完全从睡梦中挣脱
昨天的疲惫
也还没有从他们身上消褪
一部公交车又把他们输送到
各个建筑工地,菜市场,尘封了一夜的马路
当城市还在梦中
他们勤劳的翅膀
早已飞过天空
他们像是一粒微尘
撒落在城市的每一个角落
他们会在那些最辛苦的地方
找到一个属于自己的位置
他们很快就会变成一块块砖
砌在城市的高楼大厦上
很快就会变成一粒粒石子
铺在道路的路基下
很快就会变成一棵棵蔬菜
送上城市的餐桌
很快就会变成一柄柄扫帚
为城市扫出一片洁净的天地
然后,又变成一张张含有汗腥味的钞票
流向学校,医院,商场
一个打工人
要忍受的东西太多
城市的灯红酒绿
是他们不可奢求的梦
他们就像满负荷的公交车
在负重,爬坡,躬行
他们把欲望埋在心底
对苦难欲言又止
只让这个城市
享受到他们的技艺与创造
而这个城市所有的人
都应该向他们致敬
如果没有他们这些微弱的细胞
那一个城市里就缺少了活跃的灵魂
他们像这个城市边缘上
开出的一朵朵不知名的小花
往城市里搬运着色彩和香气
《师 傅》
最后一次升井
你就要退休了
你跟你的井口点了点头
拍了拍工友的肩膀
有潮湿的泪水
从你的眼中涌来
你的青春已沉入矿井多年
离开时,只带走你的一头白发
你转身离开时
你的身后留下一声轻轻的叹息
《勇 士》
这里的天空
总是显示天色已晚
这里的每一寸黑暗
都藏着苦难和荆棘
这里每一个提灯的人
都应该称他们为勇士
当他们越往井下的深处潜行
就越接近那些引火烧身的黑炭
他们加快的脚步
像是去修道,又像是去赴难
在更大的黑暗中
他们用炮声渲泄
用钢铁的支柱写下一个个倔犟的感叹
那些昨晚消失在矿井深处的人
又在阳光下出现
他们沐浴,抽烟,喝酒
拥抱他们喜欢的生活
活得像一个快乐的人
《雕 像》
——看一组矿工雕像有感
文/巴人
兄弟们,我来看你们
我是乘着一场雪而来
那铺天盖地的雪
也没能掩饰住你们身上的风尘
冬日暖阳
又为你们镀上一层金辉
使你们钢毅的脸庞更显得生动无比
岁月不能收回所有饱含泪水与深情的记忆
眼前的这一切
都让我感到如此的亲切和熟悉
兄弟们,当我握紧你们的手
像是被一种久违的力量所吸引
你们岂止是一组岩石的雕像
不!你们是一组钢铁的方阵
不!你们是一团团地火
在仍然运行着烈焰
哪有一种词语能够比喻你们呢
举止粗犷,目光深远
哪有一种颜色
能像你们携带的颜色一样
基调单纯,意义辽阔
哪有一种勇气能够与你们争雄
舍身去盗取远古的火种
打造出人间光芒的彩翼
哪有一盏灯
能像矿灯一样
引领着那么多汉子负重前行
兄弟们,在你们之间
有我的父辈
有我死去和活着的工友
人们为了纪念
把你们劳动的姿态雕刻成永恒
你们的温度就是矿山的温度
你们的心跳就是矿山的心跳
你们把自己的生命垫在矿山脚下
城市所有的光火都是你们的呼吸
兄弟们,让我们再举起一次矿灯
穿越那些不曾遗忘的巷道
让矿井的硝烟
再一次熏染你我的身心
青春时的誓言和热血
还在胸膛里滚动
我们走路的时候
依然高昂豪迈
我们可以再一次在这里称王
兄弟们,在我张开双臂拥抱你们时
你们的气息浸透我的胸膛
当年我们喝过的酒
还在你们身上留有余香
此刻,听不到你们的忧伤抱怨
只感受到你们仍然的雄风浩荡
《落 叶》
落叶如此惊悚
生命的最后一刻
如壮士断腕
一场秋天的大风轰轰开过大地
它掀翻的落叶如生死交替
是十万枚红叶在泣血相诉
是十万枚黄叶有了新归宿
一枚叶子的力量是多么渺小
但它也藏有风云雷电
世界仁慈宽厚
每一枚落叶和我
都不是人间多余的过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