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简介：陈佩君，上海作协会员，20世纪90年代开始创作。诗、散文小说均在《文学报》《上海文学》《北京文学》《劳动报》《都江堰》台湾《青溪新文艺》等报刊发表。2003年文联出版社出版诗集《行囊》。2008年获得上海五一工程文化散文金奖，2013年完成长篇小说《老城厢》，2016年上海文汇出版社出版诗与小说合集《魔都咖啡》。2018年3月，由上海文汇出版社出版长篇小说《无法刹车》等。

穿过时空的记忆

多伦路250号孔祥熙住宅。一个前缀词，便把整幢楼的身和心凝聚在一起，不再恝置一旁，也不再有一种促脉的感觉。圆顶、尖塔、马蹄形拱、石造花窗格、釉面砖镶嵌，独特到位的阿拉伯艺术笔法，似乎向今人在叙述着岁月的传奇。

它以转角处的弧型立面为中心，向两面延伸，体现了伊斯兰建筑中强调平衡与对称美。这似乎引喻或暗示了孔祥熙极力寻找现实生活中的平衡。据说多伦路250号是孔祥熙在抗战胜利以后买下的。他是专为他的三姨太购置的。每隔一个月孔祥熙会到上海多伦路来看他的三姨太。这件事宋蔼龄是完全不得知的。

因为孔祥熙在宋蔼龄面前是一个实足的“妻管严”。 要知道孔祥熙的结发妻子去世，因地利人和，与宋蔼龄结了婚。确实，宗教信仰、价值观念、生活习惯等诸多方面的相似，使他们感到彼此是那么的合适，性格上的互补更使他们感到有一种不可或缺的吸引力。宋蔼龄一直“垂帘听政”，处处发号施令。孔祥熙也愿意接受这样的管制。宋蔼龄觉得他们的婚姻很牢固，她是根本不会想到自己的老公在她的眼线外还有墙外香的。

然而，一枝红杏偏偏在多伦路250号门里“种”出来。这幢占地面积800平方米建筑面积450平方米的楼宅，像充满着一股新鲜的空气，将孔祥熙抑制已久的心暂且得到舒缓。也只有这瞬间的时刻，才打破了他以往生活的种种“规律”。尽管楼宅有主楼和辅楼之分，中间隔着天井，主楼三层设置孔祥熙三姨太的卧室及孔祥熙的办公用房，辅楼二层是工作人员及佣人的住房，但是这些井井有条的布置，只是有意腾出一份心情来营造他另一种生活的“规律”。

据说三姨太很喜欢吃上海的葱油饼，孔祥熙陪在她身边的日子，每天早上帮他买葱油饼，不多，一天两个。他风趣地说，吃两个，正好在胃口上，细水长流，会越发觉得其中的香味。三姨太似乎也很听他的话，在他的关照中只吃两个葱油饼。

一次，孔祥熙要离开多伦路，准备回宋蔼龄那儿去。他怕三姨太离开他后一段日子会不节制，特意写了一张纸条给三姨太。其实孔祥熙完全可以当着她的面去关照，可是孔祥熙偏偏玩文字游戏，说，这样有情调，很浪漫，会增加两人之间的感情。当孔祥熙离开后，三姨太天天拿着孔祥熙留给她的纸条，像读一封情书似的，爱不释手，甚至枕着这张纸条入眠。

应该说，“蒋宋孔陈”四大家族中排列老三的孔祥熙与多伦路250号也仅此这点缘。或许他与三姨太正因为有那么点缠绵和纠葛，所以，这幢楼的神秘才变得更加抽象化起来，以至让后来成为这幢楼的主人不得不亮出一块牌子：“谢绝入内参观”，来杜绝别人窥探的欲望。

其实，孔祥熙在上海不止有四处豪宅。他曾经在中央银行取得了中国银行界的统治地位后，在青帮头子杜月笙的帮助下，又攫取了中国银行和交通银行。最后他向上海另三家重要银行，即宁波商业储蓄银行、中国通商银行和中国工业银行发起进攻。在他狡诈的手段和中国银行权利压迫下，这三家银行纷纷落马。他的所作所为，彻底摧毁了上海原民族资本银行地位的同时，他为四大家族在金融界的霸主地位，奠定了牢固的基础。

这样的基础像楼房一样厚实，然而他与三姨太之间的暧昧却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淡薄，曾经沉湎在晦涩里的心舟，已经泊在时间的岸边。据说那一次孔祥熙回到宋蔼龄身边后，再也没回多伦路的三姨太那儿去。那也许是天意，孔祥熙竟然心使鬼差地问起宋蔼龄是否喜欢吃葱油饼？并滔滔不绝描绘起葱油饼的香味来。

从小吃惯洋式面包的宋蔼龄很警觉孔祥熙的异常，一再追问下，孔祥熙才道出实情。宋蔼龄显得很冷静，并不是想象得那样大吵大闹，或者非要置情敌于死地的那种激烈情景。而是吩咐厨师不做面包，改做葱油饼，做了一大箩，要孔祥熙陪她去送给三姨太。孔祥熙面对笑容满面的宋蔼龄，只好求饶，以后再也不敢了。

然而三姨太正当在250号里依然做着美梦时候，门外突然来了一份电报。她激动万分跑下楼，接过邮差手中的电报。三姨太捧着电报，就像捧着当时孔祥熙留给她的那张纸条，想象电报里的文字。好久，她才去拆这份电报。然而当拆开来后，仿佛是天塌了下来，让她找不到任何支撑点。

三姨太愤然地走了。空空如也的房间再也闻不到葱油饼的香味，只是残留一丝悲凉的气息。

后来，楼房的主人也许换了又换，但他们只是这幢楼的匆匆过客，而在册页上留下生命痕迹里的过客随流云而去，存留下的仍是这幢固守的楼房。

多伦路250号孔祥熙住宅，也许只能成为一个门牌号的标记。因为对于孔祥熙来说，多伦路250号只是一朵虚无缥缈的云。然而，当今人重新去面对这幢楼的时候，也许，要在记忆的时空中，去阅读它一辈子……

【今音点评】

由失言导致失爱的无法掌控

陈佩君的《穿过时空的记忆》篇散文采用的是小说笔法和结构来完成的，一幢洋房，夹杂着一段上流社会的情爱轶事，一次失口的人生过往，导致了一段爱情佳话的破产等，从人性的角度去体察其中的七情六欲，是属于正常的人生过往，只不过在当今的现实生活中，当你用另一种眼光去审视它的话，会发现许多所谓的不道德，但是当你站在情爱的角度去分析，就会发现人性的力量在其中所发挥出来的作用和影响。

散文所运用的道具是“两只葱油饼”，从而结构了孔对姨太太的宠爱有加的体贴，同时也结构了孔一次失口而与夫人发生矛盾的冷处理，孔夫人为姨太太做了一大箩的葱油饼送过去。由此导致姨太太弃孔而出走，导致一段爱情佳话生变。以致后来这幢洋房及主人“换了又换”变成了“这幢楼的匆匆过客”。

就是这样的寥寥数言，它所起到的暗喻作用和提示，实质上是想说明时代在更迭中，历史也发生在变迁中。其中有说不尽和道不完的话。现在因为多伦路上有这幢孔宅存在，有曾经这个三姨太留下来的足迹，也有历史的需要，这段历史也浮现在大家面前。这是值得关注和思考的地方。这也是文章所起到的作用。

【评论作者简介】今音(笔名)，王荣根，诗人，小说家，实名编剧，评论家。曾获《上海文学》“中国知青作家杯”奖项。中华知青作家学会主席团委员、中国长航作协理事，上海浦东新区作协理事，浦东作协文学理论批评专业委员会副主任。《浦东诗廊》杂志编委。《今音中外诗评选》主编。世界诗歌联合总会高级顾问。著有长篇小说十五部，评论二十二部，合集三部。影视签约作家。现居住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