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桥
（明月桥，德州市新湖公园三孔拱桥，丁卯年建。三十年冷眼看人间，海纳悲欢离合。余晨经暮返，感慨良多，因以记之。）
三十年前
第一次遇见你
我茸茸的胡茬刚刚刺破黝黑的脸庞
浑身上下除却空洞的理想，就是
蓬勃欲出的的荷尔蒙
我每天拖拽着自己上蹿下跳的灵魂
无所事事的走过你处子般光滑的脊背
那时候向晚的夕阳一如既往昏黄
无边的温婉里暧昧的气息方兴未艾
你全然没有初窥人间的兴奋
只是默默地把三团月光揽入身心
任凭那些红男绿女，耄耋老人依次穿过你
丝毫不在乎他们的步伐沉重或是轻捷
也不在乎谁的手牵着谁的手，谁的手揽着谁的腰
青涩的我和同我一样青涩的她
在你脊背隆起的最高处，用交叉相握的手指
让砰砰乱跳的心越来越乱
城市的灯光明亮也罢昏暗也罢
湖里的荇草葱茂也罢枯黄也罢
你都沉静地匍匐在轻轻颤抖的湖水上面
像一头灰白的母牛，品啜
满城骚动的月上梢头
二十年前
踌躇志满的我再次回到故乡
笔挺西装拼命掩饰内心的无知和轻狂
我仍沉浸在明月桥脊背的温暖里
渴望一场飞蛾扑火的爱情
当年如我一样青涩的女孩已嫁作人妇
飘逸的长发也被粗鲁的挽成一髻
眼睛里的色彩依然水润
润泽的是她新婚的男人和隆起的肚皮
这时的我已经熟谙音律歌赋和
隐藏在里面高尚或者低俗的情愫
在无数双仰止的眼睛里趾高气扬
沉浸于桥边燥热的空气中
凭着微弱的灯光
准确无误地刺入一团团迎合的温暖和
战栗的惊惶
城市的情感真实也罢虚假也罢
满城弥散的风月无边
十年前
我在瘦西湖见到了仰慕已久的二十四桥
桥边满是不知为谁生长的红药
那里没有我的月夜，也没有
临畔吹箫的玉人
有的只是让我更加想念的明月桥和
深入在身心的三泓月光
多少个夜晚
桥都一如既往的沉默
任凭鱼儿搅碎一湖月色
任凭热辣的爱情和贫瘠的梦想恣意汪洋
桥只是用花岗岩的沉静凝望
像极了当年我对她的深情流淌
城市的欲望强烈也罢颓废也罢
满城游走的绿女红男
今年
三十年过去了
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坚定和端庄
岁月没有给你留下任何痕迹
你的肌肤在人们的抚摩下日益光滑
我的白发也茁壮成长
清辉笼罩波涵丽影的月夜里
依然有无数的离合与悲欢被你见证
我和我的她在向晚和清晨踏过你隆起脊背时
你，依旧不动声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