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油灯
文/陆野
在黑夜,我们向往光明,大自然却吝啬地馈赠我们星光月光,朦胧光亮的星星和月亮带给我们希望和神秘的遐想,但星光月光总难让我们看清眼前的事物,它遥远迷离,隐隐约约,影影绰绰,唯有灯光火光给我们实实在在的光明。灯光和火光可挑灯夜读,让我们的心灵能拨云见日而欣得光明,这种光明如同当年井冈山上的星星之火或八角楼的灯光。
灯光火光是人类不屈于自然不愿被自然奴役摆布的最原始最质朴最伟大的斗争成果。中国古代有籍载云:“遂明国不识四时昼夜,有火树名遂木,屈盘万顷。后世有圣人,游日月之外,至于其国,息此树下。有鸟若鸹,啄树则灿然火出。圣人感焉,因用小枝钻火,号燧人。”,燧人氏难道不是人类始祖中最伟大的人文始祖吗?

小时候,最令我难忘的故事是凿壁借光悬梁刺股和草船借箭,这些故事是求知自强自律勤勉智慧的符号。相比与匡衡的凿壁借光(实则为偷光,借,是要归还的,匡衡并没有还其所借之光,故为偷光也。)我们是无比幸福的,在我的记忆中,上世纪六十年代的客家山村,有用竹篾松明灯草桐油蜡烛等等来照明的,但多数都用上了洋油灯(煤油灯),有的人家里还用上了汽灯,在钨矿山挖矿的人家还可以用上电石灯。我们家用的是洋油灯,在洋油灯下,我开始学bpmf,开始执笔写字,开始认识“中华人民共和国万岁!“中国共产党万岁!”、“毛主席万岁!”,山水人家的孩子开始了“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夜读的时候,爸爸妈妈怕我们把眼睛看坏,总是把灯火拨弄到最大,以致玻璃灯罩被火烟薰黑,为了节省灯油,我们又总是尽量把灯芯调整到最小耗油的光亮度,为了让灯光够亮,我们就把玻璃灯罩擦得透亮,又用废报纸做一个聚光的罩子套在玻璃灯罩上,这洋油灯就好像戴了帽子,帽子下的一小块地方就很光亮,我们不舍得浪费一丝光明,匡衡如果是我们的邻居,他是无法偷我们家的光的。洋油灯的青灯黄卷一直伴随着我到初中。
在初中两年时光中,我曾经和同学到十里以外的公社礼堂偷看电影,看过《苦菜花》、《激战无名川》、《看不见的战线》、《渡江侦察记》等等。石头砌墙的大礼堂,门口有门卫把守着,要人们凭票入场,没钱买票的我们只好攀在窗户上边偷看,如此等半场过后门卫撤了我们再进去看。

这些记忆是深远的,但更令我羡慕的是礼堂边上公社中学教室那明亮的日光灯,那里简直就是天堂般美丽的地方,人间还有那么明亮的灯可以驱散黑暗,亮堂堂这个词应该就是形容它的。从此我就想要到这样亮堂堂的地方去读书学习。为了这个朴素的理想,初中毕业我就考上了县城里的县一中,到县城去读书了。那年代,全国科学大会刚刚召开,时任中国科学院院长的郭沫若在闭幕式上发表书面讲话《科学的春天》,用诗一般的语言宣告:“这是革命的春天,这是人民的春天,这是科学的春天!让我们张开双臂,热烈地拥抱这个春天吧!”,其实那时的每一个人心里都充满希望,心里都亮堂堂的,这是什么样的灯在照亮人们的心灵啊。
后来我考上了大学,汽车把我带到了陌生的城市,城市里人来人往车水马龙,我们唱着《从我做起从现在做起》的歌朝气蓬勃。

如果说县城的夜色灯光璀璨,灯光球场让人们晚上也可以打球的话,那么我们大学的城市就是火树银花不夜天,路灯、霓虹灯、广告灯色彩斑斓,简直是另一个花花世界。
从山村里来的人踏入这花花世界,真的让你无所适从,但父母的告诫总在耳边响起,切莫一年土二年洋三年不认爹和娘,其实我们哪里能忘爹和娘啊?在我们心中心存永远不忘的祖宗言祖宗声和客家人耕读传家崇文重教的传统,即使来到了一个花花世界,我们依然是客家山村的孩子,直到今天,我在珠三角的城市落户近三十年,心里依然点着一盏戴着“帽子”聚光的洋油灯,父母为之拨亮,我们努力擦亮的洋油灯!
作者简介
陈少华,笔名陆野,江西省定南县人,中文系毕业,爱好文学写作,现任职于广东省江门市第一职业高级中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