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缘 一、初识小白兔
初春的一天早晨,鸟儿的啁啾吵醒了我。
朦胧中,我揉一揉惺忪的睡眼,看见一只小白兔跳到了床上。
我惊呼一声,伸手捉住了小白兔的两只耳朵,把她轻轻地揽在了怀里。
小白兔温柔地贴着我的胸脯,静静地躺在那儿,两只眼睛亮晶晶地瞧着我。
我愣了一下神:这眼神,我在哪儿见过呢?
几天前,我缠着父亲买了两只长毛兔,他们随后就成了我生活中的乐趣。
每天放学后,我几乎都要出去拔些青草、摘点树叶喂兔子。
我心里默默地想着:等到兔子长大以后,我就可以剪兔毛卖钱了,也就可以买到一些学习用的纸张和墨水,或者买一些小人书了。
那时候,农村还是以集体单位为主,每个村都分为几个生产队。
我所在的生产队比较贫穷,除了按季节收种小麦、花生、玉米、红薯等之外,几乎没有别的收入。
年底,队里按各家所得的工分来分红。一般情况下,一家分到几十元钱就很不错了。如果急需用钱,那就只好变卖粮食等物品了。
我家有五口人,父母、两个哥哥和我,生活一直比较困窘。我不仅没有零花钱,甚至吃上一分钱一粒的糖豆都成了奢侈品。
如何赚取一点儿零花钱,也就成了我多年的奢望了。
随后几年,家中一直喂养着几只长毛兔(我上大学之后,父母就开始喂养短毛兔了)。
当时,母亲帮我剪完了兔毛,我就步行十多里,到县城收购站去卖。随后,我购买了钢笔、白纸、小人书等物品。
放学后,拔青草、摘树叶、喂兔子,这些就成为我小时候生活中最重要的一件事了。
小白兔伴随着我长大成人、考上大学、成家立业……
二、槐树叶纠纷
有一天下午,我们几个男孩相约去摘槐树叶,然后在村东南方的池塘边会面。
在村东头,有一条小水沟,两岸长满了一些刺槐和荆条。
我们就沿着小水沟开始摘树叶,小心翼翼地不要靠近个人的菜园。
有些村民在沟沿上栽了一些树木。他们小心看护着,防止别人摘树叶,尤其是自己家里喂养兔子和山羊的。
一会儿,我们就在水塘旁边的拦水坝前汇合了。
随后,我们坐在沙地上嬉闹、玩耍,完全忘记了摘树叶的事啦。
这时,一个菜园的主人来到了这儿。
他瞥见了我的框子,就对我大吼起来:
“你没长眼睛吗?小树这么小,你就把树叶摘了,还让它长不长啊?”
我抬起头来,瞄了他一眼:他怎么骂人呢?我又没摘他的树叶!
我忍不住回了一句:“我根本就没摘你的树叶。我是在东边沟沿上摘的。”
他把眼一瞪:“不是你摘的是谁摘的?谁不知道你家养兔子?我自己还舍不得摘呢!就你能啊!”
我又回了一句:“不是我摘的,就不是我摘的!”
他气呼呼地吼道:“这些树叶的牙口还是新的。不是你摘的,那是谁摘的!”
我有点儿害怕,但坚信他不敢打我,因为我还是小孩子嘛。
于是,我就白了他一眼,仍然小声嘀咕:“不是就不是!”
实际上,这些树叶是我们当中一个男孩摘的。
此后多少年,他只要看见了我,几乎都是一副耿耿于怀的样子。
我就纳闷了:这么多年了,他还在生我的气吗?那件事根本就不是我做的啊!
有一年,我回老家。他看见了我,急急忙忙走到了我身前。
然后,他亲切地拉着我的手,诚恳地说:“后来我弄明白了,那件事确实不是你干的!”
我当时懵懵懂懂的,觉得和他之间没有任何交往,因为我考上大学之后就外出工作了。
我又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得罪过他呢?就不禁问道:“你说的是什么事啊?”
他尴尬地说:“那时候你还小,可能都不记得了!就是,就是那个树叶……”
他一开口,我才意识到他在述说当年冤枉我摘树叶的事。难道他现在还要我赔偿吗?还是怕我打击报复他呢?
我怕他再找麻烦,也怕他陷入难堪,就哈哈一笑:”什么事啊?我都不记得了!”
“那就好!那就好!”他全身一震,孩子般笑了起来,如同卸掉了一件背负多年的包袱。
唉,三十多年了,就因为当年误解了我,一直愧疚于心哪。
原来他一直想找机会跟我解释,今日终于得到了我的宽恕……
三、又见那双眼睛
那是七月份的一天下午,我们正在开会。
突然,“滴”的一声,短信提示音响了。我打开手机一看,原来有个学生要来交作业。
我回复了一句:三点半左右到办公室交给我吧。
大约三点四十分,我们开完了例会,我就走到窗前向外面看去。
忽然,一个穿着白上衣、围着红丝巾的女生映入了我的眼帘。
她缓缓地从远处走来。
我的视力一下子模糊起来,眼前出现了一只活蹦乱跳的小白兔。她不断地变化着,瞬间变成了这个女生的形像。
我揉了揉眼睛,定睛看去,女生已经来到了窗前。
她轻声叫道:“老师,我来交作业了。”
我急忙回过神来,伸手接过作业,瞧见了她那一双亮晶晶的眼睛。
“老师,再见!我回去了!”她回头笑了一下。
“好的,再见!”我挥了挥手,楞在了窗前。
一只小白兔一直在我眼前跳跃着,跳跃着。
这时,有个老师看到我站在窗前,忍不住问道:“你在看什么呢?”
“哦,有个学生过来交作业的。”我应了一声。
他往窗外瞧了一下,好像没看见那个女生的背影。随后,他又瞥了我一眼,似乎不理解我的愣神。
我站在窗前,一阵儿恍惚。
“这是我的那只小白兔吗?我怎么会有这么强烈的感觉呢?难道……”
四、另一只小白兔
下课后,途径校园曦之湖畔。
我忍不住驻足,在秋日夕阳的余晖中,欣赏着湖畔两岸的风景。
这时,一个柔柔的声音从后面传来:“老师,您在干嘛呢?”
我回头一看,一名女生从旁边缓缓走来。身材高高的,脸蛋白白的,穿着一件绣着儿童图案、白领黒袖的夹克衫。
我转过身来,随口应道:“我正在欣赏这儿的风景呢!看看王羲之来了嘛。”
“哈哈,老师,您真有趣!您还记得我吗?我是文学院汉语言四班的学生,我叫…… 您给我们上过《形势与政策》课呢!”
我想了想,也没记起她是哪个班的学生。
当时都是大合堂上课,每个班的学生至少一百多人,多者三百多人,而且我只是以作报告的形式上了一次课。
“老师,我们真有缘分哪,竟然在这里遇见您!我们拍个合影,留作纪念,好吗?”她诚恳地对我说。
“好啊!”我点了点头。又好奇地问道:“不过,怎么拍啊?还要找个学生帮忙吧!”
“老师,不用啦,就这样拍!”
她靠近我,把手臂伸出,“啪”地拍了一张合影。
我看了一下照片,拍得还不错。
“老师,再拍一张。”“啪”“啪”她又连续拍了两张合影。
“哇,你这么喜欢照相啊!”我忍不住调侃了一句。
她腼腆地笑了一下。“我看看哪一张好,留着作纪念呗!”
随后,她嫣然一笑。“老师,再见!”就急忙去帮同学取快递了。
此后,我就把这件事淡忘了。
眨眼间,冬去春来,我又给他们上了一次课。
等到同学们都离开教室之后,她又返回来与我合影。
看着她那高兴的样子,我忍不住想到:“我与她有什么渊源吗?”
后来,我仔细看了看我与她的合影。每一张照片的头上,都加上了两只小白兔的耳朵。而她呢?正好又属兔。
“难道她与另一只小白兔有关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