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 亲
随笔/作者/向远茂/图片自拍与引用网络
父亲,这个名称在我的心目中一直是很神圣、很伟大的。父亲是家的脊梁,是母亲与儿女们不倒的靠山,是白天的太阳,是夜晚的月亮,是风霜雪雨中温馨的暖房,是艰难岁月里坚固的围墙。全家人因为有你而不断前进,全家人因为有你而更有希望和力量。
我的父亲年迈八十多岁了,他的人生是那么的平凡。没有高官厚禄,没有战斗辉煌!就像村里的村民一样普通平常,年年岁岁在风霜雪雨中来往,就是为了能让家人腹饱安康。虽说他也曾参加过中国人民志愿军,但遗憾的是最终也未能雄赳赳气昂昂地奔赴到鸭绿江,战斗在保家卫国的战场!父亲从部队复员退伍后,上级领导要送他到邵阳林业大学去读书,他却不为所动,后来还是去了农村信用社工作,但他却因为“苦日子”而又悄然回乡,说是一个月的工资还买不起一只母鸡送回家中给他的父母亲滋补熬汤,所以立马回家,干脆不干!因为他丢不下自己的父母亲以及他的小弟,还有我那刚娶进门不久的娘,需要他的依靠,需要他的担当!从此他便当上了农民,将日子一天天、一月月、一年年过到今天。我与父亲就像朋友一样,我问父亲你是怎么当兵去的,他说“听人讲解放军在招兵,我没有向父母提出要求,早晨去山上开荒挖地,便借机离家跑去报名当兵,他的父母亲找了他两天,没有找到人,不知他去了什么地方,很是着急。三天后,部队来人与村里干部送通知到家,说是我的父亲已经报名当兵,光荣的加入了中国人民志愿军,那时他才十七岁,父亲说他还没有枪高,在部队行军时都是班长给他挎枪、背背包!”有时我也对他讥笑的说道:“父亲你是一个军人,正准备开赴前线,收到到停战的消息,失去了战场立功的机会,难免有点遗憾!”父亲退伍回到了家乡,说是没有上过战场,但毕竟当了两年兵,上级部门和领导对他是很关心的,他自己却错过了很多机会,实在是可惜可叹。如若不然,不说是哪个部门的领导,至少可能有工作干干,拿的是国家的工资,吃的是国家的皇粮,又怎么会是如此这般,我们父子俩就这样的说说笑笑,天南海北的讲,无边无际的侃。
后来进了初级社、高级社,我父亲竟然当了社主任这个领导,一九六二年便当上了大队支部书记,也就干了两三年就不干了。二十一年后,也就是一九八三年参加工作不久回家过年的我,试探性的问过父亲这个问题,他说村干部也不好当,还是做个普普通通的人、平平安安、健健康康比什么都强。父亲在“三反五反”运动中,被抽调为工作队员,组成八人“三反五反”工作小组,八个人当中只有组长与我的父亲是党员,因此我的父亲便自然成了工作组的副组长,他们入村进驻岩坳,并在那里工作了半年,后来完成工作任务,本可以留在人民公社工作的,可是他又一次放弃了机会,决定回家。在那割资本主义尾巴“宁要社会主义的草,不要资本主义的苗”的日子里,父亲被红卫兵们敲锣打鼓上门,把几本所谓“毒草”的《望景楼》、《千家诗》等书籍逼着上交,那时才几岁的我,不知道什么叫做被“打倒”,也在旁边赶着挤着将“热闹”观看。
从我记事起,那时的生活很困难,吃的是红薯饭、萝卜饭,稀饭必须掺着细糠拌着吃,全家人、全生产队的人、全大队的人甚至全公社的人都是这么吃的,大家对枇杷叶、香叶子、岩蒜子、土茯苓、棉花子、蕨根、葛根都是那样的熟悉,什么蒿菜、糯米菜早就被人们拔光。那时,炒菜根本就没有油,炒的是红锅菜,也就是将锅子烧红了把菜放进锅里洒上一点水就那么炒,炒熟了撒上些许盐,就装盘开餐。我记得有个姓佘的工作队员就住在我家,我家炒的是红锅子萝卜片,大人们又累又饿,我与小妹就坐在火塘边等,那个工作队员坐在四角櫈上,时不时地翘着二郎腿,嘴嘟得老高,严阵以待地等着那所谓的“晚饭”。
我记得那时的工分是生产队定的一个工为十分,父亲十分,母亲八分,我初中放假帮工四分,高中放假帮工五分。一年辛辛苦苦到底,年终分红还是个亏欠户,那时一个工几角钱,不亏欠那才怪。让我难忘的是当时有布票、粮票、油票、肉票、糖票、煤油票、柴油票等,但这一切物资都是要凭“票” 购买的,大家就这样艰难的过了很多年,日子仿佛长得无边无际,不知什么时候才到尽头。直到一九八0年实行了联产承包责任制,“农村、农民、农业”这个三农问题才得到较好的解决,农民的生产、经营才得到放宽和自主,也才真正能够自由自主地支配自己的生产、经营与生活。从那时起,农民的生活逐年得到转变和提高,直到现在已经有四十年了家里没有缺吃少穿,年年都有余粮剩米。特别是每年过年家家户户都是屠猪宰羊,杀鸡修鸭的,无不欢欣鼓舞,喜笑颜开,年是那么的喜庆、温馨和热闹。在我的记忆里,每到过年,父亲总是在大年夜烧一火塘像腿脚那么粗大的硬木柴,边守着年夜边煮着一大锅腊猪骨头肉,都是砍成大坨大坨的,鸡鸭肉也是切得大块大块的,年初一早早地就燃放鞭炮“抢年”,尔后就开始吃年饭,父亲首先发话,说一些吉祥的贺词,我们大家都毕恭毕敬地听着他把祝贺的话说完,才动筷吃饭,父亲总是挑选些精瘦的肉质好的夹给我的母亲、小妹以及他后来的孙女们。父亲这种关心和体贴家人的品格从小就在潜移默化中影响着我,以至于对我后来的成长起到了典范的教育作用,让我学会了怎样去关心和爱护家里的人和身边的人。我清晰的记得:当年,父亲叫我在自己家低矮小屋窗户的两边用粉笔写上一幅没有横披的对联,上联是“养儿防修”,下联是“教子务农”以示他对我的呵护、鞭策和教诲。当然,这不是说养子一定要去务农,而是不让子孙变修,需有必要劳动锻炼的过程,才能修生养性,知道生活、生产的疾苦。我知道父亲对我的期望值很高,所以一个劲的供我读书,可谓是为了让我读书学识,能跳出农门;去奔一个有作为、有希望的前程,这让我的父母亲吃了不少的苦,受了不少的难。后来梦想是实现了,但随之而来的动荡也跟踪而至!从此,我便悄然地远离了家乡,远离了父母和家人,在渐行渐远的旅途中变成了漂泊的行客。
八十八岁的父亲,现在不再劳动生产了,但家务事是少不了要做的,砍猪草、煮猪食、喂养猪、守鸡看鸭、晒谷子、望家,那是一定得干的,说是年纪大了也得要锻炼锻炼,再就是也还可以帮帮忙。父亲每年只到我这里一次,住两三天就说要回去(讲是两三天,来去需要两天,其实就是一天)怎么也留不住,说是对家里不放心,实则是不习惯城镇里的生活,进门得脱鞋,上厕也在家,实在不方便。我知道父亲主要是心痛我的母亲和我的在乡村当幼儿教师的小妹以及小妹的全家。父亲是有性格的,发起火来我也有点害怕!但他看事情也有自己的思想和见解的,不过他不是那种人云亦云的人,他理性、宽容、严慈,也比较健谈。父亲身高一米六八左右,体重不上五十公斤,属偏瘦型身材,身为儿子的我曾也玩笑不恭的问过他“父亲你究竟年轻过没有?”父亲说“我的体重从来没有超过六十公斤”。同时,他也振振有词的说道“我已经七八十岁了,你不知道有钱难买老来瘦吗?”他俨然有点不服,而又藏不住些许窃喜和得意。然而,让他最得意的是我实现了他的愿望跳出了农门;小妹也从事幼教工作,酬薪不高,但总有事做,且能兼顾于家;同时他还到了一次首都北京、天津,这让他在心中很是高兴,在村里很有面子。父亲的身体比较健康,就是眼睛不太好,那是住在小屋的时候熏坏的,他虽然没有人们所说的“三高”问题,但还是有点脑血管萎缩,血管不畅,右脑腔有点梗阻,所以近一两年来时不时的会有点头晕,医生说这是老年病,只能是吃些药控制,多做些轻微的运动,多与人交谈,摆摆龙门阵,扯扯闲话,才不会得老年痴呆。如此看来我的任务是需要多抽些时间回家尽点为人之子的孝道了。父亲还有一个愿望想去海南走走、看看苏杭,人们都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但一直没有实现这个愿望,不久前我征求了父亲的意见,他回答说“现在年纪大了,不能出门了!”我羞愧得无言以对。
父亲不能再执犁驾耙了。但我却从他古铜色的皮肤、瘦骨嶙峋的双手上以及满面的皱纹、满脸的沧桑里,依稀看见他曾经辛劳的身影,行走在三月泥泞的田埂,风雨的山道,他一生都在努力地播种自己的人生,收获自己的幸福和美好!
今天,在父亲节的日子里,我用千万的语言和文字也无法表达我内心对父亲对母亲养育之恩的叩谢,我只能在遥远的他乡捎回我心的牵挂与祝福:愿父亲母亲健康、长寿、快乐!
主题音乐:父亲- 张也。
作者简介:
向远茂,湖南省湘西州人。喜欢文学、乐于写作、结伴旅行、崇尚田园、寄情山水、自由自在,心中无物是为富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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