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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说《神医》
山东 天涯清风
故事发生在九十年代初，当时季节正值炎暑酷夏，一个偏僻的小村庄里如炸弹传来，村里最傻的二旺会看病了，真是特大的新鲜事!
话还得从头说起，二旺年方二十出头，方言说是地地道道的“傻小子”，读书时一直“老一册（chai）”，学校里一直当蹲级生，后来读到比老师都高，所以成了村里出了名的“拼孩子”。这就是那个年代二旺引人注目的原因所在。
二旺平日里闷不做声，见人就低头，从不善言辞，所以在人群里没有人注意他的举止言行。传说在一个蝉声四起的晌午光着膀子，肩上搭着衣服步行西去，没有人问及他的去向，从此一去杳无音讯。老娘召集所有的亲戚朋友四处寻找，终归竹篮打水一场空。别人牵挂都是假的，只有老娘哭的泪人一般。二旺爹死去很多年，娘俩相依为命，如今偌大的院子只剩下了孤单单的老妈子，怎不让老娘伤心呢?而小村庄好像不因为丢失这样一个“傻小子”而打破往日的平静，生活照旧在鸡鸣狗叫，锅碗瓢盆的交响乐中进行，只有二旺的老娘心如刀绞，“儿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啊!不到半月，老娘就瘦了一圈。
村里有一群爱打麻将的中年妇女，这是一个享受派。平日里无所事事，张家长李家短，闲着没事扯舌头，就是我们所说的“八卦类”！经常在村东头的大柳树下摆开麻将桌，一边乘凉一边嚼舌头，还不忘打麻将。烟雾缭绕中，她们谈论更多的是乡里人的稀罕事。
这一天，村里消息最灵通的“快嘴婆”瞪着一双小眼睛一本正经地说：“哎!我给你们说件新鲜事，西头李家的傻小子二旺回来了，失踪一年，回家就会看病了，传说那天是神仙指路，领着二旺去学医呢!可能是神仙附体，上天安排他为乡亲们看病的!”。“三个女人一台戏”，你一言我一语，话匣子就打开了。
没过几天，本村一个黄老太就又传出了新闻，说自己每逢早晨肚子痛，经过二旺的“神手”按摩，竟然陈年老病手到病除!
这一炮打响，可非同小可，黄老太可是本村最受尊重的辈分人物，女儿嫁给支书的儿子，儿子又有出息，做生意发了大财，开车买楼很是光鲜，乡人的眼皮是最薄的，“儿女争气娘增光”“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实在是最信服的哲理!所以黄老太每天在乡人羡慕的眼光、虔诚的问候中安度晚年。
“二旺真的会看病!”黄老太的一语惊人，掷地有声!消息一夜间在这个七八百人的小村庄里顿时传开，二旺治疗腰腿疼胳膊疼、肿瘤囊肿、颈椎头痛等等。竟然人群中还吹捧，治疗不孕不育症也手到病除！说的二旺是神仙在世，妙手回春!
这消息一传开，二旺家的门口就排起了长长的队伍，不是夸张，人来人往，车水马龙，摩肩接踵……用这种的词语形容那是最恰当不过了。二旺娘也是跑前跑后地张罗事情，忙的不亦乐乎。
在这些人当中多半是民间百姓最常见的腿疼腰疼胳膊疼，当然也有凑热闹看个新鲜的。就这样，二旺一夜成名，成为村里有名的“神医”。打破了平静生活的他似乎也有很多的苦衷，平日里被人冷落习惯了，今日竟然在乡人羡慕的眼神中不知所措，昔日受人嘲笑的形象，今天让他突然变得耻高气扬，也得需要经过一个心理过渡呀！七大姑八大姨，凡是沾亲带故的，都来凑热闹！二旺娘可讲究公平公正，排队加号那是不行的，七大姑八大姨也一边靠靠，一则方便外人，二则知道她们都不想掏钱，光愿意占便宜的茬！
人间最悲哀的事情莫过于势利眼看人!如今的二旺可不比昔日之光景，现在的他，在乡人眼里成了赫赫有名的“神医”，一举一动竟然成了人们关注的焦点。经他的神手一按摩，头痛也轻了，肿瘤也消了，腿疼也好了，更神奇的是孩子半夜哭闹，吃药打针不管事，经过他的神手一摸，立马见效！那简直成了大神仙。二旺也被精心包装了，有钱能使鬼推磨，如今的他摇身一变，形象竟然与“帅”字沾了边。发型也有了造型，也不再是那个蓬头垢面，令人心生厌的“傻小子”了！
人生就是一场戏，有时候做梦都不敢想的事却发生在身边，就会咬咬手指头，证实一下不是梦吧！没几天，村里的人又开始夸大其词地说二旺是八仙某神仙附体，是神仙在民间找人为百姓看病，似乎这样的说法解开了二旺曾经失踪之谜。
于是，二旺一夜间就成了众乡亲的“救命草”，就连自己也如同生活在梦中。二旺的老娘也是精神百倍，二旺也不再是“做梦娶媳妇”了，媒人挤破了头。二旺娘也底气十足的在人群中放出话，“俺儿子找个二婚女是不行的，要找就找个黄花大姑娘”，这样的大话出口，丝毫没有打消媒婆们的气势，大家纷纷嚷嚷，这个好茬可别错过！二旺娘的眼光挑剔开始了，肚里墨汁少的不行，脾气不好的不行，丑了不行矮了不行，胖不行，不精明的也不行，不说理的爹娘更不行……我的天!看来什么人只要是环境变了，都会膨胀呀！吉人有吉相，穷人自有天助，看来的确不假！
说起二旺看病，一开始不要钱，只是别人凭心给些东西，到后来，东西不要了，凭心赏钱了！那家伙，桌上放个木匣子，随便赏脸了。就这样，二旺家的生活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昔日的“野公鸡”瞬间变成了“金凤凰”!真不明白，同样一个人为什么一夜间会有如此命运的转折?是二旺的角色与地位变了，还是乡人的眼光与心态变了?
日子依旧不紧不慢的流淌，忽然有一天二旺的门庭冷落，病人开始稀少。“二旺根本就不会看病!”村里又传出了一阵风言风语，这句话可不是出自黄老太之口。
有人说想当初黄老太是个“医托”，是骗人的，也有人说二旺因为看病收钱，神仙不允许，就这样渐渐不灵了。于是，半年后，二旺家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与荒凉，他还是打着自己快乐的自由光棍，去窑厂拉砖去了。从此又没有人注意他的行踪去向，真正是“落魄的凤凰不如个鸡呀!”生活给他开了个天大的玩笑！就像《皇帝的新装》中，究竟是谁说了谎呢？
生活有时候的确是很讽刺！人生如戏如梦，人性更像天使和魔鬼的较量，天堂地狱只有一念之差！
本期作者天涯清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