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老夫人不知怎么一瞅着英才就顺眼:“这小伙儿,一进来我就看他好像一个人,那举手投足,言谈话语怎么那么像···,反正一看就是从大户人家出来的,和那些庄稼杆子就是不一样。可是给我当保镖吗,这枪不知道他使得如何?”都传杜立三好枪法,其实这杜老太太也不是白吃饭的。她的上房院里,大约五十米开外有一棵松树,树冠下的细干上有一个长疤瘌,上面扎着带穗儿的三把勾形飞镖从下往上竖成一排,这就是“草上飞”每天要练的功夫。此时老太太拿起一把日本手枪,只听“啪”的一声,打下一个飞镖,然后把枪给英才扔了过去。英才一伸手,一转身,也听的“砰”的一声子弹从飞镖系穗儿的小眼里打进去,将那红穗儿钉进树里。两个丫鬟嘴里不由的发出“啧,啧”的赞叹声。这老太太可半晌都没说话,心想:“这孩子,这 么招人稀罕,还有这么好的身手,说真的,就是立三也没他的枪法好。对了,他像谁?就像当年那府里年轻的小亲王!”大管家还在等着杜老夫人的口信儿,他小声的问:“老夫人,你看这几个小伙子···,” 老太太赶快说:“留下,留下,都留在上院。”
英才的枪法确实好,要不这杜老太太能如此佩服?可是,谁也没想到,这一枪还惊动了杜宅的另一位女眷,就是那个最受杜立三宠幸的八个老婆之一的江海花。这位八姨太,不像前面那几位,强抢硬逼,她是明媒正娶的。海花十七岁进门,今年十九,生得眉清目秀,乖巧玲珑,因为家贫还债,嫁入杜家。杜立三十分喜欢她,连她的婆婆也特别爱听她说话。来到杜家,打枪骑马是必须要学会的,你别说,她还真迷上了这男人的功夫,这两年练得也有些长进。刚才她正在婆婆屋里,看到进来几个俊俏小伙。男女有别,她就躲在屋内偷看,只这一枪,佩服得她差一点喊出来,再看打枪的年轻人,身高马大,英气勃勃,不由得想多看几眼。碍于情面,海花悄悄地回她的下院去了。
队长叮嘱不能在院里来回胡串乱走,每两人为一组,值勤半天,一个月内暂不发武器。要注意听主人招唤,看老太太有什么吩咐。今天,这杜家母亲可高兴了,非要拉着英才看看她的房子,还什么前房后房正房偏房讲上个没完。老夫人一高兴,又在炕上摆开她的首饰盒:什么祖母綠戒指,什么旗人翡翠扳指,金银珠宝摊开一堆,臭美上没完。英才一看就知道,这是心里的话憋的太多,没处去讲。英才只是谦恭地点着头,什么也不说。老太太又捧出一个大布包,边打开边说:“这个你一定没见过。” 英才还真没见过,这是一副镏金的蒙古贵妇的头戴。上面镶的红珊瑚比鸡蛋还大,前面挂着的那个金色的胸盘,足有菜盘子哪么大,五颜六色的缀着玛瑙,綠松石和玉石,特别好看。头饰,脸挂,前胸盘,后帘,背散带,都是用小粒的珊瑚珠串起来的珊瑚辫子,连挂在前后一圈,确实好看。杜老太太得意地摆弄着她的收藏:“这叫辣椒红,是最好的珊瑚。”那头带在阳光照耀下金光闪闪,紫红衬綠。英才不停地夸着杜老太太:“您老富贵,瞧这炕上摆的,哪件都是价值连城啊。这头带您要是带上,一定是珠光宝气,万福万寿啊。”趁着老太太高兴,英才忙说:“以后每天早晨过来给您请个安,有什么吩咐您就叫我。”英才左一个您右一个您,把个老人家叫得那个舒服。她把管家叫来,告诉给英才要单备个偏房,这英才不排班,每天就陪她说话聊天。杜老太太强调说:“就是亲王府里的‘包衣达’。”“包衣达”是满语“内府管领”的意思,大管家似懂非懂地去办了,可他心里清楚,这回杜老太太把英才当成自己后院儿的李莲英了。
杜老太太摆完屋里的,还要看看屋外的。午间吃完饭,就领着英才和几个丫鬟上房顶了。别看她快六十了,午间从不休息,在屋顶上摆了个躺椅,支了个棚子,要人陪着她唠嗑。“咱这儿叫青麻坎,你看这四周,八百晌好地都是咱家的。”她和英才说话倒像给自家人翻家底儿。“那边,那边”她指了指东西两面的辽河,“两个渡口,四个码头,八条船,也全是杜家的。”那话里,带着明显的自豪和骄傲。“还有,周围黄沙陀,朱家镇方圆五十里,全是咱杜家压的地面,每户每年按亩,都要给咱家交饷银。”英才连忙说:“那您可就是这关外的首户,富可敌国啊。”老太太笑得合不拢嘴了。英才接着尽拣好的说:“要不大家都说杜大人是马上皇帝呢。”杜老太太笑着:“你是说三儿吧,那是他自己瞎吹呢。”英才一面和杜老太太搭讪着,一面观察着周围的地形。青麻坎,是在一个山上,四面还有五座小山包环绕着它。山上是林木繁茂郁郁葱葱,每个山包上都有瞭望用的木塔,有人白天黑夜的守护。从杜家老宅往外走看着有六条沟,不过林茂木葱看不清楚。英才故意指着一条沟口问道:“那边圆圆的是什么东西?”老太太神秘地说:“你慢慢地就知道了。”英才不好问多怕露出破绽,就和杜老夫人天南海北地神聊起来。
晚上,英才三个人凑到一起,将各自收集到的情况汇总了一下。英才想:“这六条山道比较复杂,在沟口一定有地堡。”他决定明天想办法先把杜家老宅平面图搞出来,然后再弄清青麻坎的地势和杜家的人员分布。最后再去搞清几条山沟里,杜立三到底搞了点什么鬼。 清晨,杜老夫人身上绑了一排勾形飞镖,开始练功。她的功底还真行,练了一个时辰,面不改色,大气不喘。英才站在旁边侍候,同时也在寻找机会。老夫人让英才试一试发镖,英才故意发偏,老太太耐心地教他几个要领,让英才再练。这时,天上飞来一群麻雀,老夫人“唰,唰”每个飞镖串中两只麻雀,落在院中。老夫人面露得意之色,英才马上恭维说:“以老夫人的镖法,不是百发百中,而是百发二百中。”杜老太太喜欢地看着英才:“就你会说话。”这时又飞过来一群斑鸠,“我也试试,”英才向着斑鸠飞去了三只飞镖,还真打下三只白肚皮的斑鸠,只是霹雳啪拉地掉进了前院,西院和东院。
“我去把镖捡回来,”英才叫上他的伙伴分头去找。一出上院大门,那俩人去东西两院,英才则直奔下院。下院和上院,中间隔着一条五米宽的青石板铺成的巷子,西面是高墙,巷子的东头通向杜家老宅的大门,英才老远就看见庄门的吊桥和守庄的岗哨。下院的门是朝北开的,为了不和上院的门正对着,特向东偏了一些,正好在上院和东院两门的中间,为了对称在对着上院和西院两门中间也开了一个门,这样下院就有了两个北门,风水先生管这种开法叫五行门。
英才刚到下院东门,忽然从门里前仰后合地蹦出一匹灰斑马,撂着蹶子拖着缰绳,向庄门奔去。英才是个骑马的行家,一看就知道马惊了,“不好,要出事。”英才拼命地追过去,在靠近灰斑马时马头一偏,一把没有抓住马的缰绳,这时灰斑马像示威似地两个前腿一下腾空跃起,骑马的人向后一歪,被甩下马来。可是不巧,这左脚还卡在马蹬里,被马拖着向庄外奔去。英才使足全身的力量,向上一跃,翻了个跟斗,倒骑在马背上。他两条腿夹住马脖子,一手抓紧马鞍子,另一只手拼命地将那只被卡住的脚,从马蹬中推了出去。
匪穴惊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