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野兽(三)
文‖辛荣洁
“你怎么来了?”我问道。
“你躲什么?害怕了?呵。”她的眼睛直视着我,揪住我闪躲的念头,墨黑的眼珠带着算计的视线。“抱歉,你有话就说吧,我和他还要回家 ”。我怯怯的出声,偷偷瞄了一眼站我左边野兽。“他?”她撇了撇我眼看的方向,“小伊,快别来这套了。谁不知道你一天到晚一个人?”
“你以为你出头,就能掩盖得了你的愚蠢?我不是说了,看清楚你自己的模样。疤痕 可是去不掉的,它会一直刻在你脸上,成为你永远的耻辱!”“别用你那种楚楚可怜的眼神看我,要怪就怪你自己,不吃教训,装神弄鬼!”“你以为你是谁,也配和我作对?”她就像个胜利者那样,指手画脚,自说自话,扬威耀武。
“别怕,有风我来顶。”而后,我被拥入怀里。刹那,我像刺猬般瑟缩在他怀里,双肩抖动发出断断续续的啜泣声,强忍的泪水瞬间决堤,成串的泪水灌进他幽黑的躯体里面,反复流转,暴露出长久以来的卑微。 “对不起……我失约了。今天,不美丽……害你失望了。”
“我没有说话,是他……”我偷偷的看了眼我的野兽。
“离她远点儿。”甩开她的右手。
“神经病!我看你是真的疯了。”转身,试图呼唤她的同伴前来帮忙。显然,她的同伴们也没有料到我的野兽会出手。
“你们是死人吗!没看见这疯子在胡说些什么吗?”
那群人,面面相觑。似乎都对我今天的反抗颇为怀疑和震惊,各自心怀鬼胎,不敢贸然上前。只有她一个人在原地,自说自话。
感到极度丢脸的她愤恨的看着我,眼睛里充斥着利剑。那架势,像极了不受拥护的上司,下达着没有人听从的命令。她握紧双拳,觉得自己的权威遭到了冲击,还是被我这样如此弱小的人。
意外之中,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我伸手,试图拉紧我的野兽。
“呵。”她冷哼一声,趁他无防备之时,扑向我,捏住了我的脖子。
条件反射般,我伸出手试图挣脱她。她力气很大,我躺在地上无法使出全力,被他死死地牵制着。有一股,喘不过气的压迫感。我的野兽,你在哪儿?
“反抗,拿出你的勇气!”“小伊,你不是生来被别人欺辱的,捍卫你的尊严。”“不要怕!她怎么强加给你的,就怎么给她还回去!”我的野兽,他在冲我喊话。
“小伊,正视你自己,你什么错都没有,你有权利反抗,不能让他们践踏你!”“那些失去的东西,是时候要一点点的要回来。那些都是你应得的权利!”
我失去的东西……
我失去了歌唱的旋律,失去了反抗的勇气,失去了捍卫的尊严,失去了原本的自信……可是,我没有力气,我反抗不了……为什么,我的野兽,我看着它那么遥远?
“小伊,你没有错!现在能救你的,只有你自己。”他说道。
我自己?我有些狐疑。
“我要离开了,别再让我失望。”是啊,自始至终,我都没有做过什么。为什么,不敢反抗?为什么,不敢正视我自己?只是因为多了道拜他人所赐的疤?还是因为长久以来的歧视已经使我顺其自然的妄自菲薄?
我失去的,不仅仅是我应有的。
眼前,那道熟悉的身影,愈走愈远。他,他要去哪儿?他是不是抛下我了?……我要脱身,我要去找他,我还要和他回家。
“你去哪儿?”我急切的想要喊住他,可是我发不出声音。她挡住我的视线,不让我起身。
我要站起来,我的野兽,他要丢下我!对不起,我不该让你失望的。
冰冷的双手,逐渐温热,逐渐向捏住我的那双手使劲儿。仅仅靠蛮力,是挣脱不了的,她只是一味冲着我的性命而来,我不明白为什么,也不想明白。
我只要我的野兽。 我生活的权利,来源于我的反抗。我没有做错什么。
“你……真,愚蠢……”我勉强用力,从嗓子眼里挤出几个字。她愣神了。我看准机会,忽然捏紧她的双肩,指间用力抓住,起身!我啃住了她的耳朵!果然,她松手了,疯狂地捶打着我。
血腥味,咸咸的,我松开了口,推开了她。我并不想与她多做纠缠。
“疤痕。还给你!”
她 留在原地震惊,摸着自己耳朵上的鲜血惶恐。我的视线穿过那片惊愕的眼神,注视着正在远离的他。我的野兽,你要去哪儿?
“别丢下我!”
背后,突然袭来剧烈的痛楚。一股一股,蔓延全身。我看着他,喊着我的名字朝我冲过来……双腿,在发软。缓慢的转身,看到的是高举的木棍和沾染的血液,以及带着满意的冷笑。
“小伊!小伊!你还好吗?”我的野兽扶着我,他的唇一张一合。可惜,我听不到他在说什么,只能回应给他木讷的表情。“好疼……”我跌倒在地上,微弱出声。我的野兽,惊恐的看着我,不知所措。
“我……反抗了。”眼角,滚出一缕热流。他一愣,继而点头,慌乱地看着我。我就知道,他会保护我的。
“哼。你反抗也没用!跟我斗,你个神经病也配?” 她依旧冲我叫嚣着,用那副洋洋得意的神情。我的野兽,无视她的存在。扶我到一旁休息,摸摸我的头,给我一抹安抚的微笑,正如当时的我一样。继而起身,向她逼近。
“小伊,你都这样了还要起来跟我斗?呵,你今天还真是令我大开眼界啊。”他一步一步逼近她,一言不发,冒着阴冷,凶狠又浑浊的眼睛,直勾勾的盯住她。嘴角,露出锋利的獠牙。她不自觉的,开始闪躲,后退。我躺在地上,模糊了双眼……
七月中旬。
原上医院。米色的窗帘被拉到一边,窗台上放满了雪白的铃兰。
确诊,由于多方面的原因,我患上了分裂型人格障碍。拜它所赐,我有了一个极度强大的人格——我的野兽。如今,他离开了。正如说的那样:“当她醒来,我已消失。这是最好的结局。”很感谢你能来,不遗憾你离开。你治愈了我,也陪伴了我,一眼万年。
起身,打开窗户。也许是光线分外柔和,也许是空气分外清新,也许是冥冥之中有种善意的催化剂,又也许,是孤单得太久了。淡淡的,有些落寞。窗台的铃兰随风摇曳,预示着重新开始的起点。耳边,传来街角失去已久的旋律:“终于思念的人相聚,终于所有的伤痊愈。花又开好了,终于,心又长满了勇气……”
我抚摸着铃兰,阳光照射在我的侧脸,强烈的暖意使紧蹙的眉头舒展开来,不自觉的,嘴角噙着淡然的笑意。
“再见,燃烧过我生命的,我的英雄……”
辛荣洁,女,2000年出生,甘肃省天水市人, 西安思源学院大二在读学生;喜欢阅读与朗诵;偶有作品散见于网络平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