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诗歌（二十三首）
李利维
◇◇我在黑龙江边拾掇一眼江水
神密的风景线手里攥着
俄罗斯、蒙古、中国三张王牌
中温带大陆季风气候定影
卷起漫天飞雪
占据了最北、最东的距离
我在黑龙江边拾掇一眼江水
瑟瑟的
国内民族战争铁骑卷平冈
这只是一场黑风暴的路过
日寇扬言，践踏我们的国土
八年的驱逐为黑血行动
抗战的首尾两端是人民力量
黑龙江的黑。怎么个黑法
亲自捧起三江平原的风水
兴安岭遮去了奴家脸庞的容光
黑在水土千载的皱纹
龙在中国的昂头东方
江满人间大爱
嘿……
◇◇哈尔滨的夜
夜色回答游人
冰城。载动几多愁，发祥"一国两朝“
一座从来没有过城墙之囿
始于天际
欧亚大陆桥和空中走廊枢纽交汇
俄式建筑风格排到天边
满汉一家
匍匐在小兴安岭的襁褓
松花江与牡丹江连襟
纬度最高，气温最低，塞外寒土
操一口东北官话
我们的相遇并不偶然
穿过大街与灯火亲切
闯关东的汉子
物我潮头
◇◇731的罪诉
以什么样的方式，罪诉731
正如今天的秋阳
火一般灼痛
一群无罪的日本孩子
正在倾听胜利者讲解
是他们爷爷辈儿造的孽
面对遗址默默流泪
低下父债子还的头颅
几株粗壮的榆树如喊山的汉子
凝视一一
四方楼监狱，惨杀四百多实验人体
投入松花江的漩涡
黄鼠实验室的阴影，跳蚤是传播鼠疫的捷达
四公里生锈的火车轨道延长历史的怒目
毒气罐装御瓦丝，输送是随时的口令
一群高级医术人员摘下眼镜
潜心研制他们的罪行
石井四郎办公的铃声响起
幽深的走廊逼仄
正门是一双分手的步梯，串起逃离的甬道
手奉战刀落幕
731，一组微黑雕塑
以90度的角
嗞嗞踩响的石子
和平之碑谢罪与不战
◇◇中央大街
人头攒动是中央的最好见证
偶有官话吆喝
游出一片天南地北
古朴的灰白石路，步行在世界建筑艺术的殿堂
西十六道街，辅街长长的等待
松花江水域怒放，防洪纪念塔在此
一抹斜阳挂在斯大林公园树梢
喷出的水帘似坔散花
幻想。1655、1783、1882、1922……不同年代集合
文艺复兴、巴洛克、折衷主义、新艺术运动、俄罗斯式建筑风格
——这是潮流
米尼阿久尔餐厅、马迭尔宾馆、波兰医生旧居
——这是痕迹
中俄商品城、锦江之星、中央书店
——这是新时代
管窥一目，犹一蛙之天下
仰视一隅，若一水之江湖
儿子是学建筑的。老子替你走一遭
估摸着书本上的方块字
也是这么雀舌
◇◇中国林都
抓一把云彩
撒向小兴安岭
伊春的黛绿摇曳着前程
随着河床的曲折
如一弯星月
红松守卫着
林都的密度
换算为远山近水
一头靠着历史，一头钎长未来
木艺雕刻千万个壮士
干净的城市，肥沃黑土里站立
东北大锅，蒸煮着一双黑眼睛
燃起白桦树的皮儿
在白天企望黑夜
黑龙江的夏
伊春的夜
从我们推杯换盏中走来
在隔天很近的地方
一夜之间，长满了胡须
伊春的树，依旧婆娑
似一条大地的拉链
膨胀在我的脑海
◇◇中国绿色米都
把中国饭碗端牢了
翠绿的行道树
中国粮食风一样的唿哨
一地够吃三年的美丽语言
人心在颤抖
总书记来了
国家级高新农业区有望了
成群的稻子熟了
晚了怕排错队
走不进这个真正的家门
北大荒的军垦之声，几丝发髻拧在一起
如千万个哨兵
摸
摩爬在黑土地的骨骸
谷穗翻滚的浪波
徜徉在奔放的三江平原
当年师长这样说，我们的战略目的
建设三江
我们的战术演练，建好三江
我们的规定动作，就叫它建三江
军队撤了，垦区留下了
以米为荣。产业农民抱成团
米是什么？盘中餐，皆辛苦
米是我们的先人
那一把沧桑的记忆
黑龙江抬起头
松花江放下翅
在乌苏里江的船歌中嗨了
冲积的三江平原
瞭望俄罗斯的春水
那里曾是我们铁骑经过的地方
一面红旗就是中国的门头
江鱼鲜活，江水灌溉富庶
我们是江的子民
守着它告老
一粒米载明几十年发展的三江
一粒粮排比非战斗减员
以食擎天
装进国家仓储
我们在安全中散步
那片米粒安天下
◇◇刘公岛奇遇
来到威海卫，诗人的秉性
寻找一些愤慨之词
购票，安检，登船临海
背对刘公岛，刘公刘母这对海神
别人先看我后看的漾波
看人家看剩的风景
看到了最厉害的一句话
一个戴红领巾的小女孩，不经意间说：中国力量
手把望远镜的邓世昌，巨人的臂，有为
东泓的炮台，气吞山河，有量
退役的潜水艇，堪比巡逻，有节
你。威海保卫站，第三次失败者，定远一等铁甲舰，有忍
刘步蟾为中国的前途服毒自尽，有终
天朝大国一夜之间变成东亚病夫
我们的拳头击向一汪海水
我们的鱼雷打滑
我们的刀在骨骷里已经生锈
史料如斯
面对一个弹丸之地的心胸
贪婪恣意的品性
海永不沉默
国殇1894，甲午亦何
眼前总看不见游人的笑容
后世的中国人
面对时而咆哮的海
五代领袖铭刻的声音
大把大把的中国力量
麦芒般锥在心里
◇◇大连人住在干净的日子里
在大连过日子，就是干净
天是干净的
地是干净的
海是干净的
人是干净的
一头拧紧大连湾的汽笛
一头撬起星海湾的月
一头撷取旅顺口的耻
大连人的心是干净的
强风劲爆之后的宁静
面对北方，我想姐姐
她是日军登陆后的第三代晚风
第一颗子弹穿过树丫
第一颗炮弹冲击城池
第一把刺刀舔渎中国人的血
她的出生是干净的
一个男人倒下，一群女人无泪
一个国家的军港
为主权而度日
这个日子是干净的
海风轻飏揉进几滴咸咸的
中国味道。我们的人民爱干净
◇◇致网络骗子
网络骗子，你是兄弟
别人看见你经常出现在头条
误解你。甚至女人都误会你
迟迟堪摘那读诗的花纱
青岛北。一个瘦小子拽我
从鹤立鸡群中挑出多年的毛病
除了乡音，头上多了月亮弯
除了旅程，距离不是思恋的理由
锅帖烙出嗞嗞的油水
大碗盛装的扎啤引出黄海的高亢
吃荤与吃素不是两种方向的信仰
我们在一茬一茬的胡须中沉溺
挽紧那个老踏曾经逗留的地块
青岛三中的书声隔在世外
锦江之星。睡过的人走了
一条红裙子飘逸在那厢房
青岛栈桥，等了我十五年的履约
迴澜阁一片足迹
压住了海的潮声
这叫栈桥的地方你走过多次
我一遍就读醒了海的译文
兄弟。你就是那个骗子
为了鲜活的海鲜上市场淘淘
掏出沾满汗臭的纸币
兑换今世的诺言
举起名噪一时的网络
走出多少虔诚与痴迷
一行诗歌
嚼碎了一生的追求
2019.9.8.青岛机场
◇◇中秋月
往年的中秋老下雨
这是云贵高原一隅
太正常。今年
阳光披在肩上
估计可以睹月
平时的月有什么不同
偏偏中秋的月，多一分思念
◇◇用简单方法解决
我对谁都恨，对谁都骂
恨他有逆天行为
骂她不守妇道
被恨过和骂过的人
用当今最厉害的武器回敬我
逮我去了精神病院
我十分无助，无奈，无聊，无什么都可以
就是不能无可恨可骂之人
因为他和我不是一条心
命里注定该骂
我才好过
◇◇钓鱼的故事
下钓的位置全是人
转到池塘深处，垂柳伸入水里
饿坏了的鱼儿
误食被柳条钩住
浪荡在水面
这钓钩是木质的
水生木，木生鱼
回到家中，桌上的鱼刺
显然有些血迹
一定是人
2019年中秋节，虎歌家园
◇◇栽种生活
从远山撷一株吊钟花
从近水掘一枚金弹子
一些在记忆中的标本：紫苏、楼楼香、鱼香、韮菜、五香草、花椒
还有便是炒作中有身价的兰
净化室内的吊篮、多肉、龙行草、马耳朵
给认识与不认识的爱好搬个方位
把植物赶进家中
把性情锁好
秋水共长天的错觉
在指尖出发
2019.9.15.虎歌家园
◇◇早餐吃颗煨鸡蛋
爱人退休在家，我也赋闲
吃什么不重要
比如：干拌面，韭菜粉，番茄汤，甜酒汤圆
变着花样儿的安抚胃
把一个清新的早晨赤化
如一颗煨鸡蛋那么圆润
站在三楼阳台上
窗外拾矿泉水瓶的老叟
啃着馒头
甩出一地汗水
度过同样的早晨
2019.9.14.虎歌家园
◇◇说病
说一。
扁鹊见蔡桓公，立有间
病情，病因，病理
一古脑儿跃然
腠理、肌肤、肠胃、骨髓
有治到无救
说二。
痼疾在心，恨之妒之
循循善诱，冰释
无需用药
说三。
去医院。重感冒，肩周炎
医助开单，常规、心电图、B超、DR、CT
门诊后，要求住院
例行检查花去两天，始见护士
看医生真那么难吗
古人说病，立见
今人说病，嗤哂
何为病？
丙也。象一台电脑
谐音殡
2019.9.18.虎歌家园
◇◇遍地花海
走出去。心情，车马费，同行者
皆有比对
都去乡村吧！消费是一种扶贫
看花海，不是植物与水的结合
而是新生活的发韧
免费的
行路难，吃住难，公共卫生难
耗去时日。看甲处的花
乙地的廊，丙丁的水
远方是翠绿的群山，醉人
仿佛同一张图纸制造
中国人的思维
瘫在政绩上
2019.9.16.八卦园
◇◇两棵樟树
香樟。被子植物，高大，长于南方
驱蚊，耐淹，材质上乘
儿时家贫，取樟叶或皮，水煮
汤锅香溢果腹
其木打造箱柜
装衣藏书，无蚀馨香
此乃樟脑的蔵身之处
立于老家的逼仄
两棵樟树不知何年何月
因何走到一起
一棵树插入另一棵树的怀抱
两棵树扶起一个添香世界
2019.9.19.虎歌家园
◇◇致张文恒大校
晨枝上有鸟叫
鲁院的老同学莅仁怀
吃是少不了的理由
按照本地饮酒习俗
主人提议三杯
轮回一圈
相互以酒认识或加深情感
几个回合下来
语言是下酒的主食
杯碗雀跃。喝下
无酒不成宴席的古训
我握着他打枪拿笔的手
饮者为高。茅台的香馥
赤水河流淌一地秋阳
2019.9.21.茅台
◇◇家
从早到晚，从晚到早
出门是家的冬
进门是家的春
换上拖鞋，脱去外衣
茶杯是家的夏
手机是家的秋
立春在厨房
立夏在拖帕池
立秋在盥洗室
立冬在拼团
针头线脑是妻子眼镜下的皱纹
笔墨纸砚是我一个人的战场
敲敲键盘。儿子游戏人间
浇水锄草。绿意嗅了嗅我身上的怪诞
回到家，心灵停靠。下一站
从文字里挤个缝
我往哪里飞
2019.9.24.虎歌家园
◇◇炸一行像鱼一样的诗歌下酒
妹夫是学医的，业务院长，忒忙
闲暇善喜垂钓
选一远山近水，一方清净
用八纲辩证诊断鱼脉
悬丝系于浮出水面的鱼嘴
落入另一番风景
一鱼品相不整，送五官科
一鱼外表皲裂，送皮肤科
一鱼孕期3+，送妇产科
一鱼胆黄素明显，有待会诊
施药动刀，固本培元
这条清澈的河流，蕴涵着多少病因
学问在钓杆上
他在散淡的风中分享
我在砧板上漫舞
如一行行诗歌细细斟酌
炸脆蘸料下酒
2019.9.25.虎歌家园
◇◇大庆与铁
陨铁早在商代形成利器
我们开挖的智慧
1959年9月26日，松基三井
一个叫高台子的地方
陆相砂岩，卧在松嫩平原
石油地质队科考人员
唱响了劳动者大会战之歌
中国贫油之说
断然拒绝。黑土地拓荒的笑靥
鹰的飞翔姿态
蓝天是它高亢的洞房
一个甲子述说衷肠
大庆为建国70周年献礼
习近平总书记致信祝贺
这个地儿不产铁，也不姓铁
只因一个人，铁人王进喜
大庆与铁。永远融为精神
走进了铁的文明
2019.9.26.文化馆
◇◇新田，新的田
——写在新田村庆祝建国七十周年暨离任干部座谈会上
桐梓河装下壮美河山
一边是桐梓县风水乡
一边是仁怀市新田村
人民是这里的守护者
焕发出乡村的魅力
新田。文化之田、学子之田、希望之田
新的田。教育立村，振兴富村、旅游兴村
骑在龟背上的长寿村
素有大学生村的雅誉
人民幸福，全面小康
一群人，走在大道上
2019.9.27.新田
◇◇羊与鱼
羊儿在山坡上吃草
野惯了
鱼儿在水里面打闹
疯惯了
于是有了羊肉
于是有了鱼肉
寻常百姓家
活跃在餐桌上
早在汉语字典里
鱼加羊，等于鲜
连接陆地与水
如一艘航母
2019.9.29.虎歌家园
【作者简介】李利维，又名李成为，笔名虎歌，贵州仁怀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著有作品《吴马口》《虎歌三迭》《峭岩诗歌遐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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