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葫芦
文/丰桦
先是作瓢，逆水行舟
后来刻画，烙铭
实用主义渐向浪漫主义出发
忽然一脚踏空
素笺不描，铅华不施
以本来面目示人
夜色挤出月光中的眼泪
星辰无言
风声过于喧哗，终是飘蓬之物
生在藤蔓，死于黄土
葫芦就是葫芦
不可自作多情
无须言福，言禄，言寿
所有易于攀附的事物
皆不纯净
比如唇线，眼影
比如粉饰，虚名虚荣
因者岁月静好
只可暗示。因者世界不可言说
道破。故而春秋往返
花开花落
2019/9/29
◎秋收
秋光收敛，寒蝉喑哑
草自收自支，风传播种子
落叶炫耀色彩
农民在收割稻穗
秋后问斩
罪人以头颅赎罪
云天壁画，水澄清明
晚霞而携朝云之胜
落日犹如一颗皈依的心灵
青灯适合礼佛
不知不觉
年轮已走进黄昏
回放生命，万物垂首
自我叩问青春
那花蕊之旧影，蝴蝶余梦
将凋未凋，路滑霜浓
有欲语还休之痛
2019/9/28
◎圆明园里有只黑天鹅
一条灰烬的道路先于我
抵达。颤抖的湖水拒绝所有的提问
秋分时节的池塘
并没有盛开的荷花
疲惫犹如额头上的皱纹
干渴在喉，时间静止于内心
在那萧瑟的蒲草水边
有一群人
围观着一只黑色的天鹅
黑色的天鹅自顾自地戏水
仿佛那些人都睡着了
像那些石碑，断壁残垣
虽然精美，却早已失去了灵魂
或许黑色的天鹅
只是在追捕湖中的游鱼
或许岸上的游客
已体会到渔猎之乐
因为湖岸和湖水
天鹅与人
都处在同一片天空之下
2019/9/27◎失眠
我用数字喂羊
羊用犄角踩踏时间
以有限的开局
抵达虚无的尽头
参禅须静
但钟声绝非扰乱心神的噪音
素描人间，夜色如流
这一腔乡愁
唯有萍踪堪相忆
在两个黎明之间
夹着如此庞大的暗湖
上善若水，至美似羊
梦里不知身是客
我就在这里
细数羊毛
如同细数今世
繁星似水
我所身历的缤纷花事
2019/9/27
◎涅槃
觉悟的时候
一个词语也不需要
莲花是莲花
禅是禅
而涅槃不是莲花也非禅
它像一枚指环
脱离了你的指尖
活着独自苍凉
仿佛可以傲慢万物
死后当知此生不过如此
与尘埃等重
不比一朵落花更美
每个有名有姓的人
死后再无差别
像那风声进入了夜色
在长眠之中
理解了真正的沉默
2019/9/27◎秋风中有人
蝴蝶临风苦吟
蟋蟀畏霜而鸣
落叶如舟，荡在什刹海尽头
芦苇簪动着日光
芦花在飞
水澄明，透着阴寒
风再无藏身之所
空对辽阔，贩卖着萧瑟
河岸浅了许多
水落石出
更多的石头，潜伏在地下
在阳光抵达不到之处
无动于衷——
无所谓生，无所谓死
是谁在秋风中
看到了这一切，以灵魂解读
并记下
明了万物辞归时
却无力约束
◎仰望晴空
白云在我的瞳孔中书写
晴空的琉璃心
四壁蔚蓝，秋水伊人
风在缓慢地讲述
落叶的一生
秋天充满了故事
很多色彩炫耀着终局的幸福
但盖棺未能定论
虫声在夜，隐秘地评论
从来喜欢群居的植物
日渐疏离
每个个体从繁花盛开一路行来
终要回到孤独的归宿
学会与自己独处
盛大的天空也不例外
只不过它把自己的孤苦写在背面
你所不能抵达的
高远之处
仰望晴空者
要么融为那一片蓝
或体认到自我
如一只羔羊迷途
2019/9/27◎写给云的诗
你在，天空有味
尊而贵道，喜欢上慢生活
在晨昏之间流动
青山烹绿茶
落霞不知不觉就红了
有你的日子
团扇轻摇，很温暖
想你的样子
不可去问花，问蝴蝶
想你的感觉
就是清风自来
却笑而不答
云是白云
时光也是白的
骨肉相亲
我们一起生出白发
像雨中含着草木
水中装着月亮
不说天长地久
就是一起并肩走路，喝茶
心照不宣
操持关于儿女的事
像给瓷器上完釉
然后慢慢老去
花坐成了果
◎白塔
环水而行，海的名字你可听得懂
见识松阴涛声的过客
像一段灰烬，湮灭于时光深处
而今我来了
你还活着
你将一直如此活下去
像这片天空，水脉或丘陵一样活下去
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
活下去
任由四周静谧的波光
布满你的瞳仁
山注视着你
你注视着水
流年阴柔，而砖石坚强
雪之外貌
鸽子的肉身
是你高耸入云的部分
象征着大同之梦
不言而喻的
时空广袤之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