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前的楝树，远方的池塘，更远的南山之南
@一个人不可过多拥有秋天的事物
南平山在三年级时叫烈士墓
那是春游时候的事
孩子们长大了
南平山又叫南平山公墓了
我总是记不清父亲的具体位置
福禄几区，几行，几位
但是我还要常常过去
让父亲看看我
胡茬子昨天才刮过
今天又冒出来，和你从前一样
@我要小心描述它们在人间的位置
它们不会叫出声，蟋蟀会
在夜晚，满山的松树，桃树
会从鸟啼中撤出来，站回原位
还有更多的果树
都会跟着群山走，但绝不盲从
那夜，月亮翻过寿唐关
在我们身上铺一层薄薄的雪
二丫姐领唱《贵妃醉酒》
和声浅一些，配合月光在枝叶间婉转迂回
淮河巨大的安静，托着寿春城墙的灯火
自东向西流
------呈现人间的另一面，给远离的我们
@秋天无处安放的事物多过我们
夕光中的狗尾草缓慢，迟钝
它们一波一波，轻轻摇晃零星的光影
这是正在沉下去的部分
云朵变红，天空渐蓝渐黑，滑向无底之谷
月亮从另一面升上来
这虚空中的翘翘板还有谁
陪我登上去
人世漫长，我们各坐一边
渐生寒意
@孤独从未放过已长大的我们
昨夜的那只猫
不是午后的这只
它们同样踮步，转头，看着我
像要把我
从楼群，街道，车水马龙中挑出来
它们两个
也不是我从前喂养的那只
同样的大眼睛，小耳朵，轻唤两声
哦，它负责在人间招安吗
我要不要变节投猫
并将早年因死亡而流过的眼泪
一一收回来
@让那支枪再睡一会
最早出现在厂保卫科的枪
有两部分----像花朵由花与香味组成
五岁的我望过去
一排木头和金属的荤素搭配
一年后，在露天电影中
枪把枪声递给我
像递给我一枚落日或鲜艳的吻
有人倒下，看热闹的人依依散去
他们会讨论很久
但只有孩子们会食指朝前，竖起拇指
乐此不疲地：砰！砰！
并完成一支枪对自身的拆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