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治雄

由于一场大病，父亲彻底失去了劳动能力，医生告诉我们说，父亲得的病不一般，如果养好了还能多延续几年，如果养不好，那……。为此，母亲决意放弃了她固守了大半辈子的农村老家，跟随我们进城生活，这样以来，她就可以让父亲彻底放弃干重活的念头。

知道了母亲同意进城的消息，大哥、大姐心头的石头终于放了下来，紧接着就开始张罗着在城里为她们租房子、置办家具。在离城二三里路的地方，总算为他们找到了落脚点，房子租金不贵，屋里也宽敞，就在快要搬家的那天，母亲愣是不愿意了，她说房子太大，住着不习惯，要我们重新选房子。其实，我们心里都明白，她是嫌房租太贵，不想给我们增加经济负担。母亲一向很简朴，这点连村里的人都知道，可就是这种勤俭节约的品质深深地影响着我们几个，直至我们成家立业，娶妻生子。

后来，在母亲的要求下，大哥在城市的郊区为父亲找了一份看厂房的工作，虽然地方有点偏，高高的山卯上，孤零零的坐落着两间彩钢房，但这回母亲可高兴了，她说，这地方好，自在，住着舒坦，不要房租，还能挣点钱。一个星期后的午后，我去看望了母亲，之前院落里的杂草不见了，彩钢房的四周被母亲收拾的干干净净，屋子里也是勤勤实实，嫣然成了她的农村老家。母亲乐呵呵的围着灶台要做我爱吃的然然菜，嘴里还不住地向我解释着那地方有多好，我知道那是她在留恋她的乡土气息。临走时，我一再告诉母亲，为了让父亲养病、为了让她们过的清闲点，切莫再务农活，母亲附和着向我点头答应。

时值仲夏，当我再次带着儿子去看望母亲的时候，彩钢房早已被大大小小的菜园子包围的严严实实，南面是两米多高的玉米地，玉米杆上已经长出了鲜嫩的玉米棒子，不远处是两园子挂满豆角的豆角地，长得密密麻麻，郁郁葱葱，旁边是她在附近弄来的几堆农家肥，还有一个接满了雨水的大水缸。眼前一切，原本让我有种想埋怨母亲的冲动，说好了不再干农活，可她又没听我劝，最后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那天下午，我特地留了下来，约了大哥大姐，二哥二姐，在母亲那里吃了团圆饭。儿子调皮，跟着他的几个哥哥围着菜园子嬉戏打闹，惊的院子里的狼狗汪汪直叫。很快，太阳就要落山了，夕阳西下，母亲的菜园子沉浸在了一片寂静之中，父亲抱着儿子玩起了小游戏，母亲又开始一遍遍地打理着她的菜园子，看着夜幕下母亲忙碌、专注的身影，我突然间仿佛明白了什么。

我想，那个夏天，母亲是开心的，父亲也是开心的。

因为，父亲被突如其来的疾病折磨的几近崩溃，是母亲的“菜园子”给了她们生的希望。菜园子，不仅解决了父母亲的生活问题，更多地带给母亲无限的快乐和尊严。母亲是一位地地道道的农民，土生土长的农民，这似乎已经注定母亲的今生必定为土地而生，尽管无情的生活将她拽入了“绝境”，但厚实的黄土地终究是她心灵深处的归宿。随便给她一片土地，她便可以让这片土地遍地开花，硕果累累。

站在城市的边缘，母亲用她固有的农民特质，将土地和庄稼作为了生命的寄托。土地是她的全部，农作物是她魂牵梦绕的故土。纵然城市再过繁华，可母亲总能轻而易举地找到属于自己的心灵栖息地，这不禁让我对母亲更加肃然起敬！

本期责任编辑：沙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