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套习惯，慢慢改变

文/乔玉璞（山东阳谷）

明代赵南星编纂的笑话集《笑赞》里有个“毡帽当扇”的故事：一人暑天还戴毡帽出门，一路上热得难受，赶忙到树下歇凉，随即将毡帽摘下当扇子扇风，还说：“今天如果没这顶毡帽，我就热死了。”

故事里的人实在糊涂，明明是戴毡帽加剧了暑热，他却不以为意，反倒觉得全靠毡帽才能扇凉，还“多亏了毡帽”。他丝毫没意识到自身的热与戴毡帽有关，甚至还以此强调暑天戴毡帽的“必要性”和“正确性”。在此，暂不讨论他的糊涂，而要探究他为何暑天还戴毡帽。人们大可以这样推断：他暑天戴毡帽，冬天也一定戴毡帽，暑天戴毡帽，不过是冬天、春天戴毡帽的习惯延续。这足以说明，一年四季戴毡帽，早已是他的老套习惯。

这里的“老套”，是“陈旧的”“早就形成的”“沉淀下来的”意思。老套习惯最大的特性就是不合时宜，既落后又顽固，是一时半会儿难以改变的“坏习惯”，但也并非绝对不可改变，只是需要慢慢调整，更需要耐心等待。

生活中，许多人都有类似故事中人的老套习惯，但也能慢慢向健康向上的“好”习惯转变。

北方人爱吃油炸食品，这是历史传下来的饮食习惯。好多肉要反复过油，殊不知，肉类经多次油炸，会产生多种有害物质，甚至可能致癌，但很多人依旧乐此不疲，这便是长期养成的老套习惯使然。近年来，健康饮食的观念深入人心，不少人开始有节制地食用油炸食品，有的人甚至干脆拒绝。可见，过度吃油炸食品的习惯，是可以慢慢改变的。

有的人身体不舒服时不愿去医院，总觉得“忍一忍就过去了”，往往把小病拖成大病。这是讳疾忌医的心态与对医疗费用的担忧，让他们养成了“小病硬扛”的习惯。但随着预防医学的普及，人们的健康观念逐渐转变为“防病重于治病”，由此减少了许多大病的发生。显然，“小病硬扛”的习惯，同样能慢慢改变。

许多老年人对新事物抱有怀疑态度，比如拒绝使用智能手机、电子支付等现代科技产品，这是他们对新兴工具心存“恐惧”的“坏”习惯。不过，其中不少人后来也慢慢学会了用手机购物、转账付款、购票、查询信息等。这正是受身边年轻人的影响，逐步改变老套习惯的过程。

近些年，电子教案配合电脑网络终端、多媒体与人工智能辅助教学系统使用，不仅内容丰富、容量大，还图文并茂，既实用又便捷。但有位校长却要求老师们不得使用这类“高科技”，强制大家手写教案。他的逻辑是：电子教案能直接从网上下载，容易让老师偷懒。怎么办？老师们干脆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用电子备课、用PPT上课，课后再把电子教案抄到纸质教案上；实在没时间抄，就找家人代劳，只求能应付检查。实践证明，电子教案与PPT教学并无不妥，问题只出在校长囿于老套僵化的固有习惯。据说，这位校长后来也慢慢默许了老师们电子备课、PPT上课的做法。

凡此种种，不胜枚举。

老套习惯形成日久，根深蒂固，难以改变，但在外力的强制作用下，也并非不能转变。

清朝入关后，下令剃发易服，喊出“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的口号。汉族男子素来信奉“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的古训，不愿剃发易服。可在清廷动辄刀斧加身的淫威之下，也只好剃发蓄辫、改穿清朝衣冠——毕竟人只有一颗脑袋，谁能经得起几次砍头？又经过清朝两百多年的统治，剃发蓄辫、身着旗装竟也成了难以改变的老套习惯。清朝灭亡、民国建立后，政府号召剪辫、留发、易服，这些人反倒不愿意了：好不容易留起来的辫子，怎么说剪就剪？服饰又怎么说换就换？好在民国政府靠说服教育推行新政，不像清廷那般动辄砍头。没有了性命之忧，变革自然无法立竿见影。过了很长一段时间，许多人才慢慢接受剪辫子；还有些人实在顽固，直到建国后，后脑勺上还拖着一条“猪尾巴”。再到后来，随着时代环境的变迁，这些顽固的人终究还是剪掉了辫子，留起了短发，成了名副其实的“现代人”。

汉族男子从蓄发束髻到剃发蓄辫，又从剃发蓄辫到剪辫留发，每一次转变都满心不情愿，这全是老套习惯在作祟。

不少人还存有吸烟、喝酒之类的“不良嗜好”。有些人有几十年的烟龄、酒龄，明知这些习惯有害身体，却屡次尝试戒除都以失败告终，只因早已形成生理与心理的双重依赖。然而，也有人在健康体检时，偶然查出与吸烟、喝酒相关的重症（癌症），便立刻戒掉了这些坏习惯。此前，亲朋好友苦口婆心的劝告全不管用，可薄薄几页体检报告，却让他们彻底摒弃了老套习惯——毕竟，“活命”比什么都重要。

老套习惯向好的方向转变，从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它需要人具备坚强的“意志力”，也需要周边形成强大的“环境力”，也就是外力的助推。尤其是在强大的外力干预与教育引导下，一些抱有老套习惯的人，才会慢慢改变，进而养成健康向上的好习惯。只是人与人的转变有快有慢，对此，我们不能心急，要循序渐进，不可指望毕其功于一役。

老套习惯纵然不合时宜、顽固不化，甚至有些“冥顽不灵”，但终究可以改变。人既能塑造习惯，也能改变习惯，而这改变的过程，恰恰蕴藏着生命的深度与广度。

作者简介：乔玉璞，山东省阳谷县作家协会会员，公开发表教育专业论文30余篇，主编校本培训教材4部，与他人合作出版论著5部，现专注散文写作，公开发表作品50余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