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连暖炉
文/高金秀
十冬腊月,三九天的寒刀子割得人脸颊生疼。我裹紧了羽绒服,踩着祁连布尔智家乡没膝的积雪,跟着老公往老家的大房走——风裹着雪沫子往领口里钻,连呼吸都带着冰碴儿,冻得人牙齿打颤。
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一股混杂着柴火与干草的暖香瞬间撞进鼻腔。婆婆正往屋中央的草烤箱里添柴,干松枝“噼啪”一声燃起来,橘红色的火苗舔舐着炉壁,腾起的热气顺着烤箱的缝隙漫出来,先暖了脚,再往上爬,没过多久就裹着融融暖意铺满全屋。我伸手靠近炉边,掌心被烘得发烫,刚才冻得发僵的手指渐渐舒展开来,连带着心里的那点寒凉也一点点化开。
这草烤箱是老家独有的物件,用黄泥糊着内壁,外层裹着晒干的麦草,朴实得像这里的人。柴火越烧越旺,炉身变得温热,屋里的温度一点点升起来,连窗台上的冰花也开始悄悄融化,顺着玻璃往下淌,留下一道道晶莹的水痕。我脱了外套搭在椅背上,坐在炉边的小板凳上,看婆婆往炉子里添了几块干牛粪,火苗跳得更高了,映得她眼角的皱纹都暖融融的。
老公搬来一张小桌,摆上刚煮好的奶茶,热气袅袅升起,混着炉子里的烟火气,在屋里氤氲开来。喝一口温热的奶茶,暖意从喉咙滑进胃里,再蔓延到四肢百骸,刚才赶路时的寒冷疲惫一扫而空。窗外的风雪还在呼啸,卷起地上的积雪打着旋儿,可屋里却是另一番天地——草烤箱散发着持续而温润的热量,照亮了屋顶的椽子,也照亮了一家人脸上的笑意,连空气里都弥漫着踏实安稳的味道。
原来最冷的冬天,最暖的从来不是厚重的衣物,而是这一方小小的草烤箱,是柴火燃烧的烟火气,是家人围坐的温馨。这朴素又实在的取暖方式,藏着老家最真挚的暖意,让这个三九天的祁连,变得格外温暖动人,也让我心里盛满了满满的幸福感,久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