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如重-兼谈华国锋》
岁月如重 (6)
作者/龚如仲 朗诵/花仙子

(二)清苦而快乐的大学生
作为父母的独生子,我在上海过惯了“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日子。所以初到北京,乍一投入到有着各种规定和约束的集体生活里,我有太多的不习惯。在这里,没有了父母的照顾,任何事情都得亲力亲为;八个同学挤住一间小小的宿舍里,又要遵循严格的作息制度,早上的懒觉是睡不成了。还有,一日三餐,饭堂的主食里很少见到上海人须臾难离的大米饭,替而代之的是馒头、面条和难以下咽的玉米面窝窝头。然而,最难熬的还是周六和周日,因为北京有家的同学都回去了,我们这些无家可回的外地人只好留守宿舍,“享受”着孤单和落寞。
不过,这样的煎熬很快就被我克服了。因为在我的心里始终有一个坚定的信念,那就是:我是个因家贫而每月获得国家发放助学金的特困生,“唯有用功读书,方有出头之日;唯有成绩优秀,才对得起父母、对得起政府”。这样想着,清苦的生活和想家的煎熬立刻化作学习的动力,让我更加全身心地投入于学业之中。
说起来您可能不相信,大学的几年里,我几乎把所有业余时间都用在了学习上。大学校园里的那一片小松林,就曾是我背诵英语单词或课文的好地方。甚至有一段时间,同宿舍的同学们半夜里常常被我大段的英语梦话所惊醒。“功夫不负有心人”,几年下来,我的学习成绩在班上一直名列前茅。尤其是英语语言能力,更是被老师和同学们所称赞。可以说,我是一个刻苦用功的好学生。
当然,艰苦的大学生活里也充满了快乐的回忆。
首先,集体生活带给了我之前从未领略过的温暖和愉悦。
在我发育成长时,恰逢中国最为严重的三年自然灾害时期,所以初到北京的我明显带着营养不良的痕迹:一米七五的大个子,体重刚过一百一十斤,人瘦得象根“麻杆儿”。而在大学里,虽然吃不到什么好茶饭,但起码一日三餐可以吃个饱。更值得一提的是,我们班上的女同学都特仗义,她们经常把省下来的“主食券”、“菜金券”送给我们这些“饿狼”似的男同学。所以大学期间,我也没少得那个后来成为我妻子的女同学的救济。因此,到北京一年多之后,我就变成了一个壮实的小伙子。
其次,同学之间彼此和谐相处,其乐融融的氛围让人难忘。
我们几个同居一室的同学相处得很是快乐。每逢周六晚上,北京籍同学早都回家了,我们几个外地同学就会不时地举行个“派对”(PARTY)。尽管大家都是些囊中羞涩的穷学生,但一人出一毛钱还是出得起的。我们就用这些凑起来的钱到学校的小卖部买几个皮蛋(就是“松花蛋”),再派一个同学到学校饭堂“偷”点儿酱油和米醋。还有一位同学负责把皮蛋切成薄片,放入我们常用的搪瓷碗里,接着倒上些许酱油和米醋。之后,大家就围坐一起,以茶代酒,一边兴高采烈地享用着美味的“皮蛋大餐”,一边海阔天空地说笑、聊天。那个时候,彼此的心中都洋溢着一股幸福的暖流。这种由我们宿舍所创造的“星期六皮蛋派对”很快在同年级外地同学中流传开来,一直延续到很久很久,,,,,
当然,我也不是个苦行僧,只要有可能,只要有机会,我也会特意去逛逛北京的名胜古迹,去下下北京城里的小馆子。记得有一个星期天,班上一个叫马亚川的同学请我们班长傅维元去逛动物园。而傅班长平日里又对我这个外地人相当照顾,所以他就建议马同学把我也拉上,一块出去玩玩。马同学欣然同意后,我们三个人就坐着公共汽车到了动物园。那是我头一回游玩北京动物园,开心是自然的,当然也开了眼界。游毕动物园,大家都觉得不尽兴,于是又坐公交车去了颐和园。说句心里话,那是我到北京后玩得最痛快、也是最开心的一天。
更值得一提的是,那天马同学还请我们下了馆子。
记得那时,“高干”(高级干部)出身的马同学(他的父亲是一位县委书记,在我们眼里,“县委书记”当然是“高干”)从他口袋里掏出一张五元钱的大票子,说是“这五元钱足够咱哥儿仨好好吃一顿了”。他那份豪爽让我这个穷学生大长了一回见识,因为那时侯的五元钱,在一般的大学生眼里简直是就是一笔巨款。
记得我们当时点了两个炒菜,一个辣子鸡丁,一毛六分钱;一份京酱肉丝,也是一毛六分钱;三碗米饭共一毛五分钱;三大碗散装啤酒,计三毛钱;外加一大碗一毛钱的“甩果汤”(北京人叫蛋花汤为甩果汤,因为当时的北京大老爷们忌讳用“蛋”字儿,他们把鸡蛋叫做“鸡子儿”,他们认为开口提“蛋”这个字儿不文明)。三个人吃得心满意足。后来一算帐,共化了八毛七分钱。虽然这八毛七分钱在家境殷实的马同学看来不算什么,但对于一个月固定零化钱仅仅一元钱的我而言,却算是一大笔钱财了。我得用这一元钱置办我日常所需的肥皂、牙膏、笔记本,甚至给父母亲寄信用的邮票。
这就是我大学生活的真实写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