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是喂养时间的一块肉
/林目清


我们一生下来
就是掉进时间的一块肉
时间是一坛深水，井或海洋
时间靠这块肉活下去
它用柔软的食头，舔食这块肉
先把这块肉泡大，泡成一个可吃的形状
当泡得不能再大，松散开
像一口钟的姿势
单腿独立，挂在墙上或钟楼，跳芭蕾舞
或摆在桌案，或系在手腕
总之，悬在生活里
然后你以人的样子，四处行走
号称为人间做大事，在人间修行
这个时候时间开始吃你
吃你在睡觉时，吃你在无所事事时
吃你在为爱一个人变得憔悴枯老时
吃你在为事业心力交瘁
吃你为子女呕心沥血
吃你孝悌忠信
为父母亲朋好友心肺已成蜂窝
等时间吃饱了你
你只剩下骨头，喂养泥土
让泥土长出青草，化成细细的骨头
把世界长出钢筋
长出一棵棵树的钢柱，撑天柱
再怎么城市崩塌，天不会塌下
我们还可以在泥土里继呼吸
等待再一次时空转换成为一块肉
从母腹掉下来，把时间继续喂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