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利益面前，亲情算什么？

    吕复清

在七十年代，从我记事起，那个时候虽然穷，但亲情浓厚民风淳朴，每逢过年前和正月里，互相出门的很多，从腊月十几就开始忙活过年的称不上年货的东西，在农村的大石碾上压糯米，准备过年包黄米糕，除了压黄米糕，更多的是压煮熟的地瓜干掺杂着熟地瓜，碾碎后包地瓜干篁（音译huang,外面用白面皮包着，里面是地瓜干碎），还有豌豆篁，红豆篁，贫瘠的年代用石碾压就只有这几种。

有钱的人家，腊月二十几就开始炸十几斤二十几斤面的香油果子（油条），做几柞（zuo)子大豆腐准备过年出门走亲戚用的，香油果子在当时非常珍贵，炸好以后盛在提篮里吊在房间屋梁上怕孩子们偷吃。

我小堂哥偷拿吊在屋梁上的香油果子吃，被小堂姐发现，小堂姐非要去告着我大娘，小堂哥说我给你拿一股香油果子，你别告求你你别告……现在想想那场面竟有点忍俊不禁。

香油果子不仅是走亲戚的礼品，还是正月里来客上桌的菜肴，因为菜肴太少，只能把香油果子切成小块摆盘，充当一道喝散白酒的菜肴。不仅如此，香油果子也经常掺在水饺馅里包水饺，毕竟那时猪肉很少还限量。

做大豆腐则是过年图个“兜福”“兜福”的吉利。用手工拐磨磨下来的豆腐糊子，先倒入大铁锅里熬熟，盛出几碗就是豆浆，再慢慢倒入卤冈（卤水），等凝聚成小块时，舀入白纱布袋子里用力挤压，最后压上重物，大豆腐就做好了。大豆腐也是哈酒的菜肴，凉拌或者炒肉或者炸成豆腐干摆盘上桌。

网上的段子说的不错，那个贫穷的年代，老家正月来客，女人和小孩是坚决不允许上炕的，只有等客人们喝完酒吃完饭，残羹剩饭再端到另外的炕上，老婆孩子才能捞着吃饭，所以孩子们都愿意正月去出门走亲戚，挎着箢子（yuan）,里面六个大饽饽（圆形大馒头），放上六跟香油果子（一根是两股），无论是饽饽还是香油果子，最忌讳单数，特别是五这个数字（五是摆祭品数量）。

正月里走亲戚一路步行走好几里路，可能中间还要蹚过一条结冰的小河，去姥娘家，舅家，姨家，姑家出门，为的就是吃上一顿好饭，这时候成了客人就可以上炕光明正大的坐下来吃饭了，每家出门一出就是一天，第二天再去另一家。

坐在暖和和的炕上，说说地里的今年的收成，圈里的老母猪又要抱猪了（下猪崽），计划来年再买几只山羊饲养，孩子们今年的考试成绩又提高了不少，又拿了几张奖状回来，等等等等。那种浓厚的亲情溢于言表。

从九十年代末开始，不知为何亲情慢慢地变淡了，无论多少家亲戚，几个后辈召集起来，所有的亲戚一天之内全部出完，每到一家，抽颗烟喝杯茶，放下礼品饭也不吃抬脚就走了。

乡下人把这种放下礼品就走的情况不会像城里人说的像送快递送外卖的，倒形象地说成像给庄稼地里送粪的，送下就走，仿佛就是在完任务。再也没有以前那种坐在炕上热热乎乎的拉呱劲了。

现在的爷娘也是受社会这个大染缸的熏陶，也是首先看中的是利益，哪个子女创得好，就享哪个，在创得不好的子女面前，自然就是一顿批头盖脸的训斥，一边训斥一边说亲戚家谁谁的轿车是奔驰是宝马，谁谁又买了一套大平层楼房，谁谁的子女又高升了，现在是某某局的局长，谁谁家拆迁了，又分了好几套楼房……训斥完还撵着创得不好的子女快走，饭都不你吃……

除夕那天下午，来公墓上坟的各种轿车停得到处都是，各种烟花各种礼炮轰嗵轰嗵响个不停，你的轿车高档我的比你还高档，你的礼炮动静大，我的更大，完全是一副互相攀比的心理，老人在世的时候不到眼前尽孝，连端碗水打个照面的功夫都没有，死后却一副孝子贤孙的假惺惺模样，完全是做给外人看的虚伪姿态。

看看眼下这批后生们，无论是侄子侄女，还是外甥外甥女甚至是表姊妹们，都是看着创得不如自己的，挤眼弄鼻地暗地嗤笑，无论是春节还是正月里，保证不会去出那些创得不如自己的穷亲戚的门的，就是去了，也是心不甘情不愿的，放下一盒不值钱的八宝粥一箱便宜的劣质酒水，寒暄几句不到十分钟就走了。

很多老辈人根本没有他们小辈人的电话更别说微信了，就是同辈人之间，如果你创得不好，他们也不会瞧得上你。只有在利益面前，你有权有钱，他们才会看上你。假如你创得不好，有啥事求着这些后生们，他们摆出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一句没时间或者出发在外地等借口草草了事的把你打发了。

很多老人不仅瞧不上这些怪现象，更瞧不上这些后生们整天啃老，整天彻夜不眠打游戏，班也不正里八经的上，天天外卖天天游戏，最后等来的却是法院的拖欠房贷或者网络贷的催款起诉传票……家里的老人们再到处东取西借替后生们打饥荒擦屁股。

现在想想有的时候，亲情还不如同学情战友情呢，自己有困难，第一时间出手相助的，肯定除了同学就是战友了，不是有那么一句话么：一起同过窗的，一起扛过枪的，这才是比亲情冷淡还要珍贵的情谊呢。

亲情越来越冷淡，不仅是亲戚们是这样，就是亲兄弟亲姊妹在金钱利益面前也是这样。考验亲情的答卷到了，看看你的答卷能否及格，什么是亲情？亲情算什么？哪有什么亲情？在金钱利益面前，亲情算个毛线。

村里一位老人，在他七十多岁生日那天，因为卖了几颗树木，大儿子为了挣卖树这俩钱，当场就掀翻了自己的亲娘刚刚做好的一桌子生日饭菜，大女儿劝哥哥理智点，哥哥二话不说抄起一个茶碗向亲妹妹掷来，多亏亲妹妹躲得快，否则等待亲妹妹的不是是脑袋开花就是开瓢……

后来在老人去世后的五七坟这天，弟兄俩认为老人遗产分配不均，小儿子直接不让自己的亲姐姐上桌吃饭，要吃饭也行，必须要拿上饭钱再吃饭。最后亲姐姐哭哭啼啼地开车走了，老太婆也泪流满面……

这只是当下最真实的利益缩影沧海一粟，这样的真实案例还有很多很多，那些因为拆迁闹上法庭亲姊妹亲兄弟亲爷俩大打出手自相残杀的更是比比皆是。

试问，在当下经济飞速发达的今天，亲情和金钱，两者在生命的天平上，孰重孰轻？亲情难道真的就那么不堪一击吗？

现在有很多人忙着修建家谱，图得是什么？难道就是为了图个亲情变淡，反目成仇自相残杀么？

有人让我花100元买一份家谱，我嗤之以鼻，哼，买了有啥用？看看那些自相残杀窝里斗的丑恶，我才不买唻。有那100元还不如喂养个流浪狗呢，它第二次见了我还会摇头摆尾跟我亲热一会呢。

有的时候，人真的不如一条狗懂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