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岁月褶皱里,捡拾那片霞光——读田金轩《霞光》
作者:文昌阁
田金轩的《霞光》,像推开一扇吱呀作响的木门,走进明达县那个蝉鸣黏热的七月。没有跌宕起伏的传奇,只有寻常日子里的踏实与温暖,藏在槐花香里,浸在水库的水汽中,裹在一代代人掌心的温度里。
故事从一张被汗浸湿的报到单开始。李彩霞站在县委大院门口,蓝布衫后背洇着浅痕,手里攥着的不仅是工作的起点,更是一段与这片土地纠缠一生的缘分。田金轩的笔像细密的针,把明达县的肌理绣在字里行间:青石镇水库斑驳的闸门,红漆剥落得像块烂疮;防汛办窗前的老槐树,树影在文件柜上晃悠悠;暴雨夜的溢洪道,水漫到小腿,冰凉刺骨;麦收时节的田埂,麦穗饱满得能挤出甜浆。你能闻到槐花的甜混着泥土的腥,能听见自行车铃铛在巷子里荡出余音,能触到暴雨后坝上泥土的湿软——这些带着温度与气息的细节,让每个场景都扎实得能踩出脚印。
故事里的人,也像从土里长出来的。李彩霞不是英雄,只是个学水利的普通干事。初到青石镇,她蹲在渗水的堤坝前,指尖戳过松散的土粒,眉头蹙起的是对“责任”最朴素的注解;暴雨夜,她拽着竹竿扑向溢洪道,白衬衫浸透冰水,老王那句带颤的“逞什么能”,藏着多少基层人共担的风险与牵挂。张明远也不是传奇,只是个会扛沙袋、会修水库的年轻小伙,他的心意藏在车筐晃荡的图纸里,玻璃罐翻滚的野菊花里,雪地里摔出的报表与保温桶的姜茶里。
情感的生长,如老槐树枝条般自然。田金轩把心动藏在最日常的褶皱里:槐花瓣落在发梢时的指尖相触,后山瀑布前那句“我挺喜欢你的”,七夕石桥上银戒指的槐花刻纹——没有轰轰烈烈,只有“一起去灯会”的试探,“叫我明远”的亲昵,像明达县的河水,慢慢漫过心岸,就再也退不去了。
时光的重量,在细节里悄悄流淌。从两人并肩扛沙袋,到抱着小槐看水库监控;从手写报告改了又改,到手机上看自动监测数据;从老周头在传达室摇蒲扇,到新小伙笑着登记访客——小槐追着麻雀喊“飞”,是生命的延续;加固的堤坝、拓宽的溢洪道,是责任的传承;而始终不变的,是槐花开了又落,霞光每天铺满水面,是李彩霞与张明远牵着的手,从青涩到布满薄茧,却越握越紧。
这哪里是一个故事,分明是一代人的生活剪影。那些防汛期的紧张、秋收时的踏实、育儿的慌乱、看霞光时的安宁,都是你我生活的影子。当最后一幕,祖孙三代站在坝上看霞光,快门声“咔嚓”一响,我们突然懂了:所谓霞光,不过是认真生活的人,眼里永远亮着的光;所谓传奇,不过是把平凡的日子,过成了心底的风景。
读《霞光》,像走回记忆里的故乡,在蝉鸣、槐香、水声里,看见自己,也看见每一个在岁月里认真扎根的人。田金轩用文字告诉我们,最绵长的力量从来藏在日常里,就像那棵老槐树,不声不响,却把浓荫洒给了每一个经过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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