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吻 ]
文/刘永平/笔名/梅蛮
那不是唇与唇的轻叠
是两团跳动的火焰,猝然相撞
你的吻落下时
松枝猛地弓起脊背
每根针叶都绷成震颤的琴弦
不是微风拂过的轻颤
是岩浆破壳前的战栗
我甚至能听见
树皮里霜痕滋滋崩裂的声响
混着你睫毛扫过我脸颊的轻痒
连呼吸都被这灼意燎得发烫
顺着鼻腔灌进肺腑
灼得胸腔鼓胀着沸腾的浪潮
这吻是淬了蜜的烙铁
带着不容抗拒的炽热
在我荒芜的肌理上狠狠拓印
不是蝴蝶点触花粉的羞怯
是蜂针凿穿花萼的决绝
你舌尖狠狠一卷
便抽走了我所有的理智
指尖骤然蜷缩
死死抠进你肩头的衣料
将那点布料拧成情结的执念
空气里浮动的不是花香
是彼此呼吸交缠时
蒸腾的琥珀色雾气
混着唇齿间溢出的细碎呻吟
酿成比春酒更烈的沉醉
我能尝到你唇上淡淡的唇膏味
甜得发腻
却又被这吻的灼热烘得恰到好处
让每一寸肌肤都燃成灼人的潮红
每一根神经都绷成欲断的弦
我曾是寒江底冻硬的玄铁
冷硬本是铠甲
这吻却像带棱角的惊雷
硬生生劈开层层冰壳
藏在骨髓里的柔情
瞬间熔成烫眼的泪滴
顺着下颌线砸落
滴在你的锁骨上
烫出细碎的红痕
你不躲闪,反而仰头
用舌尖舔去那咸涩
甜与咸在肌肤上洇开
是带着痛感的温柔
我能感觉到你指尖
顺着我脊背缓缓下滑
带着微凉的触感
触及腰侧时骤然收紧
仿佛要将我嵌进骨血里
让我在这极致的占有中
彻底沉沦
世人笑谈石榴裙下的臣服
可我甘愿在这吻的余烬里
卸下所有锋芒
你的裙裾随呼吸轻颤
扫过我的膝头
带着春日的暖意
像藤蔓一样缠上来
将我缚在这温柔的陷阱里
我能闻到裙裾上的花香
混着你身上的气息
在吻的余温里发酵
变成让人上瘾的毒药
不是屈膝的卑微
是心甘情愿的焚毁
你的唇离开后
那灼人的触感仍像烙印
顺着血管蔓延
让心脏每一次搏动
都带着痛与甜的撕扯
我抬手抚上自己的唇
仿佛还能触到你的余温
指尖微微颤抖
眼底泛起湿润的红
这吻是春的惊雷
是爱的献祭
是两个灵魂在极致的触碰里
完成的重生
从此
风掠过松枝的震颤
是吻的余韵
花绽放时的芬芳
是吻的气息
你裙裾拂过的每一寸土地
都钻出带着炽热温度的思念
我们曾在松树下相拥
双吻相叠时
松脂悄然渗出
沾满唇齿间甜蜜的乳胶
那黏腻的温柔
是时光也拆不散的羁绊
我愿化作你唇间的余温
化作松枝上未散的焦香
化作那滴烫眼的泪滴
在这漫长岁月里
与你反复纠缠
直到皱纹爬满眉梢
直到呼吸渐渐微弱
唇边仍凝着你的温度
心底仍刻着这场焚心蚀骨的吻
连时光都被这吻烫出了痕迹
在往后每一个春天里
轻轻震颤
2025年11月10日长沙
烈焰与重生:一场吻的灵魂史诗——评《吻》
这首诗最震撼的魅力,在于将一个具象的吻,淬炼成了一部关于爱、沉沦与重生的灵魂史诗。诗人彻底打破了情爱书写的柔媚套路,以“火焰相撞”“烙铁拓印”的暴烈意象开篇,瞬间将吻的张力拉至极致——它不是肌肤的浅吟,而是两个生命内核的剧烈碰撞,连松枝都绷成震颤的琴弦,霜痕都在灼意中崩裂,自然万物的应激与内心的狂澜共振,让每一寸触感都带着滚烫的痛感与快感。
诗中藏着一条清晰的心灵蜕变轨迹:从“寒江底冻硬的玄铁”到“熔成烫眼的泪滴”,从“指尖蜷缩的执念”到“心甘情愿的焚毁”,爱不再是温柔的慰藉,而是带着棱角的惊雷,劈开坚硬的铠甲,唤醒骨髓里的柔情。“蜂针凿穿花萼”的决绝,“泪滴烫红锁骨”的缠绵,痛与甜的撕扯中,展现的是爱最本真的模样——既有极致的占有,也有卑微的虔诚。
结尾处,吻的余温穿透了瞬间的桎梏,化作风的震颤、花的芬芳,甚至刻进时光的肌理,让一场短暂的触碰成为跨越岁月的永恒羁绊。全诗以浓烈的笔触、密集的意象,将生理的悸动升华为灵魂的交融,最终完成了对“爱”的终极注解:它是焚心蚀骨的献祭,更是两个灵魂相互锻造后的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