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丁洁

           等霜

我在日渐稀薄的暮色里等
等一片霜
月光的碎片
轻轻落在了菊花上
 
风带来清冽
菊花捧着整座秋天的金黄
把香气聚集
叠成小小的灯盏
 
我坐在石阶上，影子被拉得很长
和菊花一起，等一场更浓的白
等霜，把我们的等待
都染成透明的诗行
 
最后一片未落的叶，悬在枝头
像一个犹豫的句号
而我和菊花，还在等
等月光漫过篱笆，等霜
轻轻，轻轻，吻上我们的肩膀
 
​
       落霜后
 
霜很快来了
比月光轻，比诺言静
它先吻了吻菊花的额角
再顺着我的发梢，滑进衣领
 
我听见菊花的呼吸，变得清浅
每一片花瓣都裹上了银边
像穿了件薄纱的新娘
在夜里，悄悄收起了锋芒
 
风停了，世界只剩下白
白的霜，白的月光，白的期待
我和菊花，并排坐着
影子也被染成了霜色，不再分开
 
远处的虫鸣，藏进了泥土
连最后一片犹豫的叶
也带着霜的吻痕，轻轻落下
给这个秋天，盖了个安静的邮戳
 
而我们还在等
等第一声鸡鸣，把霜色叫醒
等阳光漫过窗台时
看菊花的金黄，在霜的余温中
慢慢，慢慢，睁开眼睛
 


      ​等霜白
 
阳光悄悄地过来
踩碎了窗棂上的霜
我看见菊花的花瓣
正轻轻抖落满身的月光
 
那些昨夜被霜吻过的痕迹
还留在花瓣上
这是秋天写给清晨的
最后一行诗
 
我伸手，碰了碰带霜的花瓣
指尖触到了清冽的凉
像碰碎了一个安静的梦
梦里面，有整个秋天的明亮
 
风又起时，菊花的香气更淡了
经过了霜的过滤
每一缕都带着倔强的甜
在晨光里，慢慢散开，慢慢沉淀
 
我知道，等霜完全褪去
菊花会把最后的金黄
都交给这个季节
而我，也该收起漫长的等待
和秋天，好好道个别
 
但此刻，我们还在一起
在晨光与残霜里
分享着这短暂的宁静
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
阳光、菊花，和我
还有，昨夜未说尽的
关于等待的秘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