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缘”
蓝弘
人来到世上，能弄明白的事情并不多，大多数是稀里糊涂、迷迷糊糊。但人却是一种希望对任何事情都要给出解释的动物，这也可能就是人和其他动物区别开来的主要原因。于是就让人弄出了许多名堂来，出现了像哲学、科学、文学等数不清的所谓学问来。
其实，尽管出现了这学、那学，现世中的许多事情人还是弄不明白。比如，大天世界、人山人海，世界上有那么多人，可怎么你在一生中就偏偏在特定时间就遇上了这些人而没有遇上另外一些人。如果所遇上的人仅仅就是在大街上擦肩而过，那倒也没有什么。可恰恰有些人，会成为你生命中重要的人。有些会是你的贵人，他会改变你一生的命运；有些会是你的友人，会让你生出半生友谊；遇到的有些人还会让你肝肠寸断，昼思夜想。这个时间你就不能不想，在自己的经历中遇见这些人，到底是怎么回事情？这些进入自己生命中的人，难道仅是就是一种偶然？想来不会这么简单。于是人们就希望对诸如这些问题给出一个解答，实在没有更好的解释时，最后给出了一种解释：缘。
“缘”这个字，看似轻盈如燕，实则重若千钧。它更像是一阵风，不知其所起，亦不知其所终，却在生命的轨迹上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记。
“缘”的最悬处在于它的随机性。两个原本毫不相干的生命，在时空的某一点悄然交汇，其做合者便是缘。钱钟书先生曾妙喻：“借书是爱情的开始。”一借一还，两面之缘，其间却可能滋生出一生的缠绕。这无心的相遇，比任何刻意的安排都更具深意，它是命运在不经意间埋下的伏笔。
“缘”是际遇中不可言说的玄机。它常于命运的转折处显现，带着几分神秘的意味。《围城》中方鸿渐和苏文纨同船巧遇，这个同船之缘便演绎出了一曲两位留学归来的西式知识分子之间一段曲折的爱情悲歌。白居易在秋夜茫茫江上偶遇琵琶女，一声弦音便牵引出一段“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深切共鸣。这片刻的相逢，照亮了彼此沉郁的心境，也照见了世事无常的苍茫。这等际会，仿佛是冥冥中早已写就的篇章。
月有圆缺，缘有聚散。这如潮汐之涨落，如日月之交替。苏东坡与弟弟子由中秋夜不能相聚，对月怀人，发出“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的千古浩叹。他并非在抱怨，而是在领悟这无常正是人生的恒常。正因其短暂与不易，相聚时的片刻欢愉才显得如此璀璨，值得用心珍惜。
“缘”本是佛家对世事万物变化不居的一种解释。佛家觉得这个世界本真是空。如果空了所有，无事无物，那到也落个干净。也没有人来到这个世界上，也不会让人平生出这么多烦恼和忧愁。可这个世界明明有事有物、实实在在。怎么能又说是空呢？佛家给我们解释说：这些所谓的万事万物，我们看到的实实在在，实际上还是什么都没有，只是一种表相。这些表相是根据某种因由相聚而成，就成为我们所看到的事物。其中的因由就是缘。
经这么一说，到让人更觉得悬乎，也听得迷糊。其实说透了，今生你遇见谁，不遇见谁，在现世还是找不到原因。来世和前生有没有，我无从知道。我想很多人其实也不知道。按佛家说这个世界被分为六道，没有成佛的众生都在这六道中轮回。我们现世的人也是在人间这一道经历几十年光景，今生如果修行不够，来生还在六道之中。我们在人间的人眼前似乎被蒙了一层纱，让我们看不清前世往生，让我们一生迷迷糊糊。有时间我静下来细细想，还真佩服那些宗教家们。他们就生性给你弄出来一个灵魂，给你弄出个来世前生，有了他们，我们也真的把许多现世无法解释的事情给了一个解释，而且这样的解释还真的让你觉得不是没有道理。
想归想，我自己其实是一个既懒、又愚、更顽的人。不去想的那么远，也觉得来生前世过于悬。也正因为这样，才让自己平生生出了许多烦恼和迷糊。对于我来说，可能注定要一直迷糊下去。
虽然迷糊，可闲下来对自己平生中经历过的人和事还经常由不得去想。有些人，他怎么就出现在我的生命里？为什么就让我偏偏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就遇上了这样一个人？让我即给不出一个答案，又觉得神奇和不可思议。
2012年1月11日初稿
2025年10月26日改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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