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无路想回头

蓝弘（卫红春）

“身后有余忘缩手，眼前无路想回头。”这是贾雨村在智通寺前看到对联，词意虽浅，含义甚深。意指人即便是钱财积聚到身后也足以养家的程度，也不会收手，只有到穷途无路时才能想到回头。

大凡现实中的人，只要前面有伸展的空间，有事业发展的余地，很难有人能缩手退后的，这个时间只是以往直前。而只有在穷途末路时，才想到回头之路。物极必反，否极泰来，是事物运行的基本规律，任何事情当过了应有的度，都会向相反的方向发展。在一味春风得意、事业腾飞的时候，可能就预示着下来的失意潦倒。在贫困潦倒、穷途末路时，只要忍耐坚持，可能就会度过难关、峰回路转。人难就难在升腾发达的时候及时收手，在穷途末路时能坚守达观。

曹雪芹在开始的第二回用这段笔墨写了一个破庙和聋僧，并给了这个对联，不是没有深意的。对联后面的脂批是：“先为宁、荣诸人当头一喝，却是为余一喝。”说到“这两句话文虽浅近，其意则深。”后面的脂批是：“一部书之总批。”这两句话为一部书的总批，其意就不可小看。说到当头一喝，首先是为宁荣二府一喝。贾家经过百年荣耀，到今已经到了末世，理应透悟世事，为下来做一番打算。可安福尊荣者多，运筹谋划者无。如果能够醒明事理，终不会后来落到抄家败业、树倒猢狲散的地步。再者为贾雨村一喝，贾雨村此时已经栽了一次小跟头，如果能够名透事理，日后终不会落到贪索定罪，递籍为民的地步。三者为天下阅书者一喝。阅书者如若能够早明这个道理，能够及早缩手、未雨绸缪，一生就会少栽几个跟头。

在说到只有一个聋肿老僧在那里煮粥。脂批：“是雨村火气。”雨村见了并不在意。脂批又点到“火气”。此段话的意思是“煮粥”谐音为“驻足”，意思是应该驻足，“火气”谐音“祸起”，因为到该驻足时不驻足，必然祸起。只是雨村还是俗眼，那识得这些道理。正像脂砚斋批道：“毕竟雨村还是俗眼，只能识得阿风、宝玉、黛玉等未觉之先，却不识得既证之后。

”后面说老僧既昏又聋，齿落舌钝，连着两个脂批：“是翻过来的”。何谓翻过来的？有些人解释为老僧是翻过跟头的人，所以称为翻过来的。其实不是这么简单。翻过来首先是翻着看。正看老僧既聋且昏、齿落舌钝。岂不知大智若愚，经历大风大浪之后，看这些俗眼中的东西已经成为过眼烟云了。另外，破庙、昏僧就是贾府未来的图景，所以及时顿足方为明理。

贾雨村和甄士隐两个人物对比十分明显，一慧一俗。士隐只听了《好了歌》便慧心大开，给了切彻的解释《好了歌注》，然后背上褡裢，飘飘而去。雨村看到对联，见到老僧，不能智通，一生只是在名利场中打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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