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檐漏下的晨光裹着香气
(组诗)
翼华
巴山夜雨
那年秋天，我在巴山小镇
采访一位烈士的事迹
白天燥热，潮湿的夜晚
总有细雨敲打窗外的蕉叶
指尖触碰窗沿的水滴
不知是否涨满秋池
独自躺在床上难以入眠
雨是天堂的情愫
莫非理解人的心情
我想起采访烈士的故事
泪如雨水涌出眼角
夜欲静，雨滴欲响亮
滴嗒的雨仿佛思念的音符
我想起父亲眉梢悬挂的汗珠
想起恋人酒窝漾出的倩笑
念及久别的“归期”——
那位唐朝诗人笔尖的秋池
正漫进我此刻的眼眸
悄然醒悟，秋池涨满的雨
原来是我瞳孔的湖泊
遥远的巴山，夜雨
如不息的浪花
涌至今夜的枕边
眉梢还挂着冰凉的水珠
2025年9月28日
最是桂花香
秋风赐予的桂冠
金蕊缀着秋的贵气
银瓣裹着云的轻盈
我从北方赶来
只为桂花早巳融入民间
风，刚从街上拂过
桂香就涌来满街的潮水
清晨掀开窗帘
混着露水的郁香
渗进茶盏初冒的热气里
轻抿一口，甜意顺着舌尖
缓缓地渗入胸间
瓦檐漏下的晨光也裹着香气
夜晚的路灯
把影子拉长的时候
鼻尖还沾着窄巷的暖意
金蕊银瓣弥漫的香
把旅途积累的尘
一点点揉散
一匹白马
那匹白马扬起雪的鬃毛从草尖掠过
飘起的尾巴像云罅泄下的瀑布
我看到它臀肌紧绷的弧线
凸起的大腿肌腱
在奔驰之刻，有箭矢的速度
它驰过我身边，飓风旋起
野性的苜蓿低垂身姿
啣露的玉簪花似有惊恐之态
那匹白色的马莫非有神奇的翅翼
它从草原驰过就像从天空飞过
无声的马蹄，湮没了
鹰唳的尖利和雪山的雪
那匹骨髓中具有神性的白马
在我的瞳孔是一团白色的火焰
在我梦的草原里
当右旋海螺的清音抚过经幡
它是庙堂前那尊汉白玉的雕像
红宝石的眼珠，正砺亮
漏进窗缝的一缕阳光
2025年9月29曰
天空
蓝色穹顶之下，飞翔的机翼
像在草稿纸上书写人的情怀
譬如超越鸟的所有高度
飞机剖开云层的瞬间，云絮落进舷窗
裹着人间血脉燃烧的温柔
循着预设的航线，驰入虚幻的白日梦
太阳的光，镶满云层的缝隙
星辰像鱼虾，隐藏在倒立的深海
直到暮色漫过云顶，那些遥远的恒星
才举起白垩纪的光环
噢！我仰望的都是宇宙
写在瞳孔，延迟了亿年的答案
2025年9月29日
落叶的秋
那片曾经挂着露珠的叶子
叶绿素渐渐消失
胡萝卜素和叶黄素呈现黄色
舒展的叶片发蔫、蜷缩
叶脉凸起，叶蒂悄然脱落
像离开母亲的孩子
抖起自由的翅膀
告诉我，秋天来了
当许许多多的树叶被风吹落
每片枯叶都以不同的姿势
落向大地
我伸出双手拥抱秋天
秋天让大树瘦身
让一棵苍老的树脱胎换骨
而依伏泥土的落叶
把春的期待，藏进树的根须
2025年9月30日
站在黄河铁桥上
十月是缀满勋章的巨人
立在华夏大地的北方
身着整洁的中山装
每颗纽扣都裹着一段丰满的故事
正如这光彩盈面的秋
把祝福铺满四方
我在黄河穿城而过的兰州
站在白塔山下的铁桥
凝视护栏两排鲜艳的五星红旗
在秋风中飘扬着今天和明天
一艘游船从桥下驰过，长笛划破长空
与风、与河，相融金色的秋光
鲜红的秋海棠和碧冬茄
漾着阳光的笑靥
洁白的菊花舒展丝瓣
几只金丝鸟在拱形桥顶啼唱
深邃的蓝天托着洁白的云朵
我吸吮着清爽的空气
好想敞开胸腔
吐出溢满激情的那两个汉字
让汹涌奔泄的黄河
在我的血管中
溅起滚烫的浪涛
【作者简介】翼华，本名王保义。陕西省泾阳县人。长期在甘肃从戎、工作，现居兰州市。著有诗集和长篇小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