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 张悦华

山是地面上由土石构成的高耸的部分；沟是地面上雨水冲刷或人工挖掘的水道；山沟是指山间的流水沟或沟两旁的山谷。我出生在山里，在山里长大，对家乡村的每条山沟特别熟悉，印象非常深刻。

家乡河西坡的那条小山沟名叫燕子窝沟，西高东低流向，下段经张家莹林南侧入嬴汶河。此沟山跟段处有个小山泉，出水量虽然不大，但常年有水流出。山泉北侧山坡约百米处之上的4块梯田，就是六、七十年代我家4口人的自留地。这4块梯田，每年两作两收，种植小麦和夏玉米或晚谷。1967年因“文革”运动学校停课，我在家帮父母干些农活，这年老天不下透地雨，旱情严重，大半个夏天和大半个秋天我基本上在自留地里抗旱。挑一担水桶从水泉里舀水浇夏玉米和晚谷，15岁的我每天上下午挑二十来担水浇庄稼，直到天下了大雨旱情解除为止。经过这场抗旱历练，让我更加懂得了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的道理。我村的自留地种植了15个年头，于1978年收归集体另行分配。

家乡马头山有六条主沟，由南至北依次是乌岩子沟、天之峪沟、流花峪沟、罗崖沟、东沟、南爽沟，可谓六沟七梁一面马头山大坡。乌岩子沟中段东坡有片梯田名为乌岩子沟地，乌岩子沟地上端的坡地名叫南岭地。小时候与小伙伴们曾经到过此处拾柴，从此认知了大人们口中常说的乌岩子沟和南岭。乌岩子沟地那片梯田当年属俺那生产队的土地，有时种谷子，有时秧地瓜。我休学时到生产队里挣半劳力的工分，曾经跟着整劳力到乌岩子沟地锄庄稼，在梯田上端那棵大软枣树下歇息时，家族的三老爷等长辈们告诉我说：乌岩子沟这片地入社之前是我家的，沟低堰边原先长有多棵大平柳树（胡杨），梯田上边的堰边植有几棵软枣树和柿子树，都是我爷爷留植的。他们说我爷爷忠厚、勤劳，他在河西崖地堰边河岸栽植的多棵青杨树都长成了大树。你家的那伙大门，建的时候所用木料都是杀（伐）的乌岩子沟的平柳树和河西崖地河岸边的青杨树。当我知道了爷爷在乌岩子沟和河西崖这两片土地上勤劳了一生的时候，我为爷爷勤劳持家、养家糊口感到自豪，也为我家祖辈忠厚传家而骄傲。

天之峪沟从马头山顶处狼窝蜿蜒山下坛前入嬴汶河，是马头山最长汛期流水量最大的一条沟。大概是1963年夏天汛期的一个夜间，这条沟的上端发生了一段山体滑坡，泥石流顺山沟直冲而下，在天之峪沟折弯处大小山石堆积成七八十米长的石垛垛。发生山体滑坡的境况当时村里传的神乎其神，我们小孩子们也很好奇，星期天便约上几个小朋友登山去天之峪看景。在此见到了离山体滑坡处二百多米居住的看护山林的大爷，他在此散养的一大群鸡，一吹哨子就从各处的觅食点聚焦而来，看到后很感兴趣。我们问这位护林大爷山体滑坡时听到响声害怕不？他说能不害怕，一是电闪雷鸣，二是山石随水滚动冲撞作响，天塌下来的恐惧感。几十年过去了，百年不遇的那次山体滑坡堆积的石垛垛仍安然无恙的躺在原地。2003年村里在此沟中段流水薄板顶处建有一座用石料垒砌坝身的拦水坝，名曰宫娥子坝。

流花峪沟仅次于天之峪沟，是马头山的第二条大沟。沟顶端南侧沟壁上有一块桃形大石头，底部一半坐落在一块磐石上，另一半悬空，可谓奇观。桃石西段沟坡是棒槌岭后坡。1974年秋天，生产队里划分柴禾坡，拾阄我家就分得了棒槌岭后坡的那段山片，几天在此割山草，对之前从没去过的这段沟有了深刻的印象。流花峪沟中段，沟弯由东向南折后再向西折处的沟东边的三块山地，1975年至1985年是生产队划归我家的养猪饲料地，每年种植地瓜、花生或谷子、高粱等作物。沟弯处的那潭山水常年从不干枯，春天秧地瓜用水周边地临们都从这里挑水，种几棵南瓜、茄子等菜，从此挑水也很方便。

罗崖沟和东沟的下段平行穿过村南良田，沟两侧垒有河流子的石堰。冬春沟底全是银白色的细沙，小时候常与小朋友到沟里玩沙，坐、跪、趴、躺后，衣服一拍打，沾不上什么脏东西，现在想想那时候的农村非常环保。罗崖沟汛期的水是罗崖顶下坡的积水。汛期罗崖顶部的水北流，后折西流入东沟。东沟因中段位于村庄东面而得名。

东沟发源罗崖顶，上世纪六十年代末七十年代初，村里在罗崖顶建了座土坝身的蓄水坝，容水量能浇灌山下里连子的几十亩粮田。此后又在山下建了东沟水坝，当时的容水量仅次于罗崖顶水坝。一沟两坝，基本把这条沟水包容了，所以东沟穿过村南良田的那段沟填平改成田了，村南与此沟不远的蛤蟆湾也填平改成田了，当时称之为“大寨田”，每年两作两收亩产粮食1600斤之多。

六七十年代农业学大寨时期，村生产大队分四个生产小队，父亲任生产大队队长，秀春叔任大队支部书记，玉台爷爷任大队支部副书记，大队领导一班人一心扑在集体上，为民负责，团结实干，冬春带领社员们大上农田基本建设项目，先后建成了罗崖顶水坝、东沟水坝，深翻改土建“大寨田”近百亩；又建成龙子西嬴汶河拦水坝，修千多水渠引水，自流灌溉农田面积近200亩。大队领导一班人带领四个生产队的社员们办了许多该办的事业，但没给百姓欠下一笔债务，确保年年收支平衡稍有结余。

左图：罗崖沟家前石桥。石桥架桥年不详，从我1958年记事时至2018年是双石条小桥，因桥下遇火高温断裂一根石条，成为单石条小桥。   

右图：东沟水坝及坝身石栏一瞥。村民张玉利从淄博铝厂退休后，于2005年至2017年在老家办石料加工厂，于2012年加工60米石栏捐献村里，安装在坝身上，当时价值万余元。

南爽沟南北流向，走进此沟望南看便见数十米高的壁崖陡立眼前，壁崖上端是马头山北侧的青松林，这些松树是1958年至1963年不断栽植的。松树林之下的山坡及南爽沟两侧栽植的是刺槐树，这些槐树大都是六十年代由集体林业队人员栽植的，每年夏初槐花盛开，沟沟坡坡飘洒着槐花馨香的味道。2002年怀山大叔主持村里的工作，带领村民在壁崖下开凿了一条通往马头山的上山路，长4500米；2022年村里的工作由张书青主持，经研究确定投资，将此路硬化为水泥路面，更方便了人们上下山的出行。此前的2004年怀山大叔主持工作时，村里在上级有关部门支持、个人捐款资助下进行村庄街道硬化工程的同时，把东岭至南庵的1500米的上山路硬化为水泥路面。这样马头山转山水泥路达6000米，农用小三轮机动车畅通无阻。

“几度风雨，几度春秋，风霜雪雨搏激流”，人在世间不容易，摸爬滚打，亦苦亦累，亦甜亦乐，苦累不言愁，甜乐美心间。我这辈子有幸去过多地的山沟，如远的四川阿坝自治州的九寨沟、云南西双版纳的原始森林沟，近的铁车名沟金鸡峡沟、大王庄九龙大峡沟。回想起来，在我心里感觉哪里的山沟也比不上老家的那小山沟沟熟悉的记忆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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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小传]张悦华，字斗米，号开心；男，1952年10月生，山东省济南市莱芜区南腰关村人，大学本科学历，中学高级教师，济南市作协会员，曾获省、市、区教育先进工作者。著有经历三部曲和家园三部曲及《腰关记忆》等，论文及散文作品曾获全国、省、市级优秀作品奖百余次。小传辑入中国世界语出版社《二十一世纪人才库》、人民出版社《中国专家大辞典》、中国画报出版社《共和国专家成就博览》画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