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风雪夜归人
寒夜如墨，北风卷着鹅毛大雪，将云梦山裹成素白。山道上，一袭青衫踏雪而行，身形单薄却步步沉稳，仿佛这刺骨寒风与他无关。
"十年了。"青年望着风雪中若隐若现的山门，轻声自语。他眉眼清俊，眸中却有着与年龄不符的沧桑。腰间佩剑古朴无华，剑鞘上刻着两个小字——"无心"。
这便是名震江湖的"无心剑"楚云深。十年前他还是云梦剑宗最年轻的弟子，如今已是令邪道闻风丧胆的剑道宗师。
可他此番回山，却不是衣锦还乡。
山门前的守卫弟子拦住去路："站住！云梦剑宗重地，闲人免入！"
楚云深微微一笑，不恼不怒："劳烦通禀，故人楚云深求见宗主。"
"楚云深？"年轻弟子显然听过这个名字，脸色顿变，"你、你不是十年前就被逐出师门了吗？"
"正是。"楚云深语气平和，"今日特来请罪。"
话音未落，山门内传来一声冷笑："好个请罪！楚云深，你还有脸回来？"
只见十余名白衣弟子快步走出，为首的是个面色冷峻的中年男子，腰间佩剑镶着七颗星钻，在雪夜中泛着冷光。
"林师兄，别来无恙。"楚云深拱手行礼，姿态谦和。
林惊羽却不领情，唰地拔出长剑："少套近乎！当年你叛出师门，害死师尊，今日我就要替云梦剑宗清理门户！"
剑光如电，直刺楚云深心口。这一剑狠辣凌厉，毫不留情。
楚云深却不闪不避，只伸出二指，轻轻夹住剑尖。任林惊羽如何运劲，剑身纹丝不动。
"师兄的七星剑法精进不少，只是心浮气躁，剑意不纯。"楚云深语气温和如师长点评弟子，"若能将杀气内敛三分，威力可增一倍。"
林惊羽脸色由青转白，又由白转红。他苦练十年，本以为足以雪耻，不料在对方面前仍如孩童般无力。
"你、你可是来羞辱我的？"他咬牙问道。
楚云深松开剑尖，后退一步，躬身行礼："云深不敢。昔日年少轻狂，诸多过错，今日特来请罪。愿受宗门任何惩罚，只求再见师父一面。"
"师父？"林惊羽冷笑，"师尊早已被你气死！你还在这里假惺惺！"
楚云深抬头，眼中闪过痛色："师父他...真的仙逝了？"
"装什么糊涂！若不是你当年盗走《天衍剑诀》最后一卷，师尊怎么会郁结成疾，三年不就撒手人寰！"
楚云深身形微晃，面色瞬间苍白如雪。他闭上双眼，长叹一声："果然...我还是来晚了。"
风雪更急，将他青衫染白，仿佛一夜白头。
就在这时，山门内传来钟声九响，悠远沉厚。众弟子闻言皆面色一肃，纷纷收剑行礼。
"宗主有令，请楚师兄入殿。"一个小童踏雪而来，声音清亮。
林惊羽愕然："宗主真要见他？"
小童点头："宗主说，十年恩怨，终须了断。"
楚云深整理衣襟，神色恢复平静："请引路。"
云梦殿内，烛火通明。宗主萧天衍端坐上位，须发皆白，目光却锐利如剑。两旁分立着宗门长老和核心弟子，气氛凝重。
楚云深跪地行礼："罪徒楚云深，拜见宗主。"
萧天衍沉默良久，缓缓开口："你可知罪？"
"知罪。"
"所犯何罪？"
"一罪叛出师门；二罪私盗剑诀；三罪...气恩师仙逝。"楚云深声音低沉，却字字清晰。
萧天衍目光如电："既然知罪，为何今日才回？"
"因十年之约未满。"楚云深抬头，"师父当年逐我出门时曾说，若十年后我道心仍在，方可回山请罪。"
"道心？」萧天衍冷笑，「盗取剑诀，叛逃师门，你也配谈道心？"
楚云深从怀中取出一卷古籍，双手奉上："这是《天衍剑诀》最后一卷，完璧归赵。云深未曾翻阅，更未修习其中武功。"
殿内顿时哗然。众人皆知，《天衍剑诀》最后一卷记载着至高剑道，得之可无敌于天下。楚云深盗走剑诀十年，竟说自己从未修炼？
萧天衍命人取来剑诀，仔细查验后神色微变："封印完好，确实未曾开启。你这是何意？"
"云深当日盗走剑诀，实为保护宗门。"楚云深缓缓道，"当年已有魔道高手潜入云梦山，欲夺剑诀。师尊闭关在即，来不及应对。我只好出此下策，引开敌人。"
"胡说八道！」林惊羽忍不住喝道，「分明是你贪图剑诀威力，与魔道勾结！"
楚云深不疾不徐："若我与魔道勾结，为何十年间以无心剑扫平三十二处魔教分坛？为何斩杀魔尊座下四大护法？为何今日又完好归还剑诀？"
一连三问，让林惊羽哑口无言。众人这才想起，这十年间"无心剑"确实做了许多惩恶扬善之事，只是没人将他与那个被逐出师门的叛徒联系起来。
萧天衍沉吟片刻："你既为保护剑诀，为何不向师尊说明？"
"当时情势危急，魔道耳目众多，稍有不慎便会打草惊蛇。且..."楚云深顿了顿，"师尊当年正值突破关键期，若知此事，必会强行出关，恐遭反噬。"
殿内陷入沉默。若真如楚云深所说，他非但不是叛徒，反而是忍辱负重的功臣。
就在这时，殿外突然传来一声长笑："好个忍辱负重！楚云深，你演得好戏！"
一个黑衣老者飘然而入，面容阴鸷，手持白骨杖。身后跟着十余个蒙面人，个个气息阴沉。
萧天衍猛然起身："毒骨老人！你竟敢闯我云梦山！"
"有何不敢？」毒骨老人冷笑，「十年前让你们侥幸保住了剑诀，今日特来取之！」
他转向楚云深："楚小子，多谢你带路。若不是你回归师门，老夫还真找不到开启剑诀封印的方法。"
众人闻言色变，纷纷怒视楚云深。
"原来你真是魔道奸细！」林惊羽怒喝，「差点被你骗了！"
楚云深却面不改色，缓缓起身："毒骨老人，你终于现身了。我等你十年了。"
他转向萧天衍："宗主，此人便是当年欲盗剑诀的魔头。十年间我屡次追杀，都被他逃脱。今日特以剑诀为饵，引蛇出洞。"
毒骨老人大笑："好个引蛇出洞！可惜你忘了，剑诀现在在我手中！"他举起刚才弟子呈给萧天衍的剑诀，不知何时已到了他手里。
楚云深微微一笑："你确定那是真品？"
毒骨老人脸色骤变，急忙打开卷轴，只见里面空空如也！
"调包计？」毒骨老人怒极反笑，「无妨！擒住你，不怕问不出真诀所在！」
白骨杖挥出，带起一片黑雾，腥臭扑鼻。众弟子纷纷掩鼻后退，修为稍弱者已头晕目眩。
楚云深却不闪不避，青衫无风自动。腰间无心剑发出一声轻吟，骤然出鞘。
剑光如月，清冷皎洁。所过之处，黑雾尽散。
"好个无心剑！」毒骨老人眼中闪过忌惮，「可惜今日你必死无疑！」
杖剑相交，劲气四溢。殿内烛火摇曳，梁柱嘎吱作响。
萧天衍面色凝重："布剑阵！助云深一臂之力！"
林惊羽却拦住众人："宗主三思！若这是楚云深与魔头演的双簧，我们岂不是中了圈套？"
就在这犹豫间，楚云深与毒骨老人已交手十余招。剑光杖影交错，看得人眼花缭乱。
突然，毒骨老人卖个破绽，楚云深一剑刺空，露出胸前空门。
"小心！」一个女子的惊呼从殿外传来。
可惜为时已晚。毒骨老人的白骨杖重重击在楚云深胸口！
楚云深喷出一口鲜血，倒飞出去，恰好落在刚刚冲进殿内的白衣女子怀中。
"云深！」女子容颜清丽，此刻却梨花带雨，「你怎么样？"
楚云深勉强一笑："苏师妹，好久不见。"
苏婉儿，他曾经的师妹，也是他心底最深处的牵挂。
毒骨老人得势不饶人，再次扑来："正好送你们做一对亡命鸳鸯！"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本该重伤的楚云深突然跃起，剑光大盛！那一口鲜血竟在空中凝成血剑，与无心剑合二为一！
"以心御剑，以血饲剑！」萧天衍惊呼，「这是...天衍剑诀最高境界！"
毒骨老人猝不及防，被血剑穿心而过！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胸口的血洞："你、你竟然练成了...不可能..."
楚云深飘然落地，面色苍白却身姿挺拔："十年磨一剑，只为今日。"
他转向众人，声音平静："云深叛出师门是假，盗取剑诀是假，但气死师尊是真。若我当年能更强一些，不必出此下策，师父也不会郁结而终。此罪，云深愿一力承担。"
殿内寂静无声，唯有殿外风雪呼啸。
苏婉儿突然跪地："宗主明鉴！云深师兄舍身护道，忍辱负重，若还要受罚，天理何存！"
林惊羽面色变幻，最终长叹一声，也跪了下来："弟子愚钝，险些误了大事，请宗主宽恕师兄。"
众弟子纷纷跪地求情。
萧天衍看着楚云深，目光复杂："你修成了天衍剑诀，却说是罪人；你救宗门于危难，却要求罚。楚云深，你究竟想要什么？"
楚云深望向殿外风雪，轻声说："云深只想在师父坟前上一炷香，告诉他...弟子没有辜负他的期望。"
这一刻，这个名震天下的剑客，眼中竟有泪光闪动。
强大不是强势，而是能承受最深的误解，坚守最初的本心。
而楚云深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第一章 完）
【作者简介】胡成智，甘肃会宁县人。八十年代开始文学创作，现任都市头条编辑及认证作家。曾在北京鲁迅文学院大专预科班学习，后于作家进修班深造。其中篇小说《金兰走西》荣获全国二十四家文艺单位联办的“春笋杯”文学奖。诗词作品多见于“歆竹苑文学网” 代表作有《青山不碍白云飞》《故园赋》《群居赋》《觉醒之光》《诚实之罪》《盲途疾行》《文明孤途赋》等。近年出版有《胡成智文集【诗词篇】【小说篇】》三部曲与《胡成智文集【地理篇】》三部曲。长篇小说有《山狐泪》《雾隐相思佩》《龙脉诡谭》《山河龙隐录》《乾坤返气录》等己出版。
八十年代后期，便长期从事于周易八卦的预测应用，并深入钻研地理风水理论与实践。近三十年，著述了《山地风水辨疏》《平洋要旨》《六十透地龙分金秘旨》等六部地理专集，均收录于《胡成智文集【地理篇】》中。该文集属内部资料，不宜全部公开，部分地理著述正逐渐在网络平台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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