坟    茔


                文/聂春明



荒野中有一座坟茔
年代不明
碑石上既无门牌号码
亦无电话手机
坟茔是唯一永久住址


旷野没有早起的闹铃
风雨是唯一语言
霜雪做棉被
风中不动
雨里也不动


世间唯死亡不可分辩
抓把黄土眠茔穴
世间风流在外面
归人魂萦在里边


郊外墓垒
远在都市喧噪的射程之外
岑寂到独闻鸟鸣
神不来
敬仰不来
普通人的坟头
线香无燃
青草缨穗在坟头摇曳
凋落的花瓣随风起舞
用墓草打个领结
用夜色洗洗荆冠


从摇篮到归天
今天的云抄袭昨日的雾
组装庸碌流年
柳絮飞来坟土安家
云雀低飞慰藉远尘人


狐狸和老鼠打洞入穴
墓主人的聪灵
以尸骨方式
在另一个世界低语
无音房里巧思量
死亡的花盆不摔也碎
出殡的灵幡招摇着孝性
柩车远行
焚尸炉模糊着蓝光与红光
没有摆芯的表面
看不清岁月的脸
普通的衣衫写满辛酸


安息的灵魂与大地为伴
再无疾患招引难咽的药片
再无功名利禄烦恼原本
清澈的心灵
再无种种纠纷悲催无眠软床
再无精心算计把脑汁耗尽
一切与肉身的计较
化为无形的缥缈


捧杯热土
揉揉冻僵的手脚
决不把盐涂抹在
可有可无的云端
枉费心血泡沫
去赶一趟捕风的旅程


生活的所有追逐
皆以大无收场
来生
或乘一匹自由马
信马由缰
驰骋于广袤
将所有负累
托付风雨
做一回
命运真主人


                      2023年6月1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