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猪成为汉族战士关心的对象,是因为它是我们的“口福”之源。为此,我团每个连都建有自己的猪圈,也都为它们的膘肥体壮委任了专门的管理者——饲养员。
在国内的平原地区管理十头、二十头猪算不上什么大问题,但在越南的山林地带,要管好它们确实有些费神。尽管建猪圈时充分考虑了猪的习性,尽量地加固和抬高围栏,但这些又懒又愚蠢的家伙还是经常地半夜集体嚎叫,在圈内横冲直撞,甚至越圈逃跑。
饲养员纳闷了,我每天精心照料、费尽心力,可这些猪哥们儿们怎么就不能安享清福,尽快地发福发胖呢?无奈,他多次半夜起身来查看自己的“部下”。前一两次未见什么异常,第三次在猪群拼命嚎叫时,他在猪圈里看到了几个快速跑动、乱窜、啃咬猪群的黑影。在这些不速之客中,甚至还有一只尖吻、长尾、四肢矮小、遍身鳞甲的东西也在猪圈里面上蹿下跳地追赶着猪群。猪群被圈在这个小天地里无计可施,只能被这些黑影驱赶着从这边逃到那边,又从那边逃到这边,它们哀嚎着、颤抖着。突然,一只体态矫健的大白猪腾空跳起,越过围栏,一路嚎叫着向山林的深处拼死逃命。饲养员为保护自己的部下,驱赶这些不速之客,他顺手抓起一根长竹竿,使劲地敲打喊叫,才迫使这些光临猪圈的未看清面目的野兽弃猪逃跑。查看猪群,有几头猪的前膀或屁股处被咬掉碗口大小的肉,鲜血顺着猪身往下流淌。
转天早上,饲养员向战友们说评书般地讲述了昨夜的故事,并一口咬定那个尖吻、长尾、四肢矮小、遍身鳞甲的东西是只穿山甲。“穿山甲?怎么可能呢?穿山甲也想吃猪肉?!”战友们有的质疑,有的摇头,大家一致认为饲养员眼神不好,肯定看错了。
这边饲养员在讲述昨天的故事,那边司务长、炊事班长孔令运在组织炊事班战士宰杀了被咬得最惨的一头黑猪。炊事班战士们分工明确,一个多小时的功夫捆猪、宰杀、放血、充气、刮毛、分割、切块、清洗、点火、下锅,转眼间伙房里飘来阵阵肉香。
炊事班垒砌的炉灶为半地下式,锅面略高于地面,以方便煮饭炒菜的操作。此时,炊事班小刘正蹲在半地下的灶台口,往灶膛里添劈柴,灶内炉火熊熊、火红透亮。不知是巧合还是肉香,真的引来一只如饲养员说的尖吻、长尾、四肢矮小、遍身鳞甲、从头至尾有二尺多长的穿山甲。这家伙一进伙房就直奔炖肉的大锅,孔令运班长正忙着呢,一眼瞧见这个怪物,急忙抡起手中炒菜的大铲劈了过来。穿山甲甚是机灵,三扭两转躲过大铲,蹭地一下蹿到小刘眼前,小刘举起正准备添火的劈柴猛地砸下,穿山甲闪身躲开,又蹭地一下蹿进炉火熊熊的灶膛。小刘眼见这个鬼机灵钻进灶膛,嘴里一边骂着:“我烧死你个王八蛋!”,一边要再向灶膛内添柴。谁知那穿山甲在灶膛炉火中飞似地转了一圈,蹭地一下又蹿了出来。这时,它遍身灰暗的鳞甲已被火烧烟熏成乌黑的颜色,它昂起头冲着正在发愣的小刘眨巴两下明亮的小眼就冲出伙房大门,一溜烟向山林深处蹿去。对于这一公案中的主角是否是“穿山甲”,我一直持怀疑态度,我怀疑那是一只与穿山甲体形大小相当的蜥蜴。对此有待有识之士给予指教。
跑掉了一只大白猪,心疼坏了司务长殷凤祥,他建议连长组织战士上山搜捕这名“逃犯”。3排两个班,20多名战士奉命在营地周围的大山上上上下下地搜寻了两个来回,毫无所获,只得放弃了。
又过了一个多月,2排8班战士在扛着修路用的大锤、洋镐、铁锨等工具收工回营地的山路上,狭路相逢这只私自逃跑的大白猪。全班立即展开队形,向大白猪包抄过去。独自过了一个多月山林生活的大白猪,这时也滋生了三分野性,它嚎叫着,躲闪着,奔跑着,几次冲出了包围圈。8班的大力士尹志杰急红了眼,他以百米冲刺般的速度紧追大白猪几步,抡圆了八磅大锤狠狠地向白猪腰腹部砸去,只听很沉闷的“砰”的一声,大白猪口吐血沫,应声倒地。接下来自然又是美哉快哉的一顿红烧肉。
我们连队猪的遭遇比起上级铁13师师部驻地那群猪来说还算幸运。那群猪才是真正地碰上了猛兽。那是1968年7月的某天,13师师直修理连在谅山驻地的猪圈连续几天出现大猪被咬死,小猪被拖走的“惨案”。连部决定设伏弄清个子丑寅卯。那晚,战士们荷枪实弹在率队排长的指挥下成扇形包围圈设伏在猪圈东侧。蹲守了有两个多小时,一些战士沉不住气了,巴不得排长下达回撤的命令。正在此时,猪圈西侧一块高有两米、宽有五米的巨石后传来轻微的碰踏茅草的声音。接着,一只高一米,身长约两米多的动物慢慢的转出身来,径直向猪圈扑去。说时迟,那时快,带队排长轻抬右手,“啪”的一枪,击中偷袭的来者。只听“嗷”的一声咆哮,那只动物翻身越过猪圈西侧的巨石,设伏的战士们哪肯轻易地放跑它,呼啸着围了上去。在几只手电筒光柱下,只见一只斑斓猛虎脖子上留着鲜血,倒卧在地。“虎!虎!”随着战士们的惊呼,一阵乱枪响过,老虎彻底地“歇菜”了。当时,有位知情好耍的战士急急地拔了一把虎须,留作玩儿物。转天,连队改善伙食吃包子,驻地附近百姓的几条恶狗循着香味围在伙房门前狂吠。那名拔了虎须的战士,先向狗群丢了个包子,让恶狗们争夺抢斗,在狗抢得最欢的时候,他突然将捆成一束的虎须丢了过去,只见狗群像突然炸了锅似的,惨叫着撒开各自的狗腿四散落荒而逃。任凭你再丢包子,再怎么样和颜悦色地呼唤,那群恶狗再也不敢靠近伙房门前半步
我在修改这篇小文章时,王瑞祥战友告诉我:在我连入越两个多月时,越方曾慰问我们几头猪,当时需派几名战士翻越几座山梁到指定地点去接收。天津籍战友瑞祥和姜守信有幸参加了这支接收赶猪的队伍。越南猪矮小,但凶悍,能一窜老高地咬人。瑞祥那干过这种活儿,别的战友赶的挺顺手,挺快。瑞祥赶的这头猪说嘛也不往前走,急的瑞祥大汗直流。眼看天色渐晚,猪就在原地转圈。还好,守信他们一看瑞祥久久地没有追上赶猪队伍,折返回来,大家一起把这头不听话的猪捆好,楞是把它抬了回来。要不,王瑞祥战友就得同那头犟猪在漆黑的山林中转上一宿。
那几年分不清蜥蜴和穿山甲(图片来自网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