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的春天
文║夏牧
编者按:中华头条作家版今天于作者读者见面,这是中华文学社的又一新创,也是本社作家诗人的共同文苑,首刊夏牧老师散文作品。
夏牧老师经典散文《草原的春天》荣获2022年度中国散文网“最美中国”当代散文大赛一等奖,现编辑于后,以飨一向关注夏老师作品的读者!

“美丽的草原我的家,风吹绿草遍地花。草原就像绿色的海,春光万里美如画……”远方传来悠扬的歌声,游牧者在放飞春的心情。
我在远离草原的江淮故地,听草原的歌,想草原的事。在这春天的花季里,遥想草原的情长,静听草原的春声,有种心驰神往的无名驱使。
草原,油亮黑土,天然肥沃,是花的天堂,是诗的襁褓。据植物学家不完全检测,草原上的植被有千余种之多,间杂其中的花儿数不胜数。从春天萌发的芍药、银莲、马兰、格桑、山菊和野罂粟,会一路开放到金阳深秋。

“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地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或许是这古老的《敕勒歌》的诱使,我竟莫名地喜欢草原,喜欢草原的诗和歌。从马拉沁夫五十年代的《草原晨曲》,听到六十年代的《赞歌》《草原上升起不落的太阳》,再到其后的《美丽的草原我的家》《科尔沁大草原》……这一切的一切,都如一卷情长之画,萦绕心中几十年。 草原的辽阔和高远,似乎只有蒙古人的传统长调能穿透她的胸腔,只有马头琴的深沉可诉说她的衷肠。少年时,我听音乐舞蹈史诗《东方红》中的一曲《赞歌》,曾醉美得闭目遥想,回萦梦乡。长袍束腰的蒙族歌手胡松华,用他那嘹亮唯美的歌喉,把一声“啊嗬嗨噢嗨……”的抒情旋律拉长到极致,足有半分钟的悠扬,像春天的风在草原激荡,在耳畔回响,至今绕梁不去。
与长调相匹配的是马头琴,一种唯草原才有的板弦乐器。马头琴的音域宽广朦胧,深沉浑厚,是草原绝配。马头琴流淌的旋律,如泣如诉,扣人心弦。诗人说,马头琴是草原的流浪者,是怀想者的代名词,是召唤游子的心灵曲觞。

十年前的春天,正是繁花似锦季,我们自驾去科尔沁草原。在牧马人的毡房里,我们一边品那热到心肺的马奶酒,一边听牧马人讲草原的故事。都已微醺了整张脸的陌生人,听同样一个陌生人讲传奇的故事,一切都是新鲜的。其中一个黑骏马的故事尤其传奇,今天想来,还是津津有味。
一位怀抱马头琴的牧马人,从大青山深处的敕勒川,寻得一匹千年不遇的黑骏马,几经驯服和牧养,成为他日行千里的代步飞骑。但一天,因远方偶马的嘶鸣,黑骏马撒蹄便去,快如迅风,逝如飞疾,瞬间不见踪影,久久不回它的木栅栏。
忧伤不已的牧马人,带着他的祈愿,走遍草原走遍大青山,寻找他的飞骑黑骏马。找了半年没找到,沮丧不己,心乱如麻。一天的春晨,跑累了的牧马人坐在山坡上,一边望远方遥想黑骏马,一边漫不经心地弹拨着马头琴。琴声像流云飘忽蓝天,琴韵像春风游走草原。从清晨拉到黄昏,直拉得天低云暗,暮色苍茫。他居然自我沉醉得忘却了一切。
正当他神思游牧,心走远方的时候,忽听到前方一声“嚯嚯”的嘶鸣,似曾耳熟。侧耳再听,又是“嚯嚯”,接着是紧接其后的异声“嚯嚯”。凭借几十年熟如耳详的辨别力,他感觉到这前次“嚯嚯”,是他的雄性黑骏马,而紧接其后的“嚯嚯”是一定是匹健捷的母骏马。

此时的他,将马头琴声调到最高,音域悠长到极致,像声啸飞镝一样流向远方。天快黑了,草原寂静得没有一丝杂音,只有马头琴声在大青山下回荡,一遍又一遍回荡,绵绵不绝。正当他惆怅失望之际,那黑骏马带着粗壮的喘息,骤然跑到他的面前,其后紧跟的是匹枣红色的母骏健。
牧马人抱着马头琴,飞也似的奔向黑骏马。黑骏马仰面向天一声长啸,然后坠头于牧马人的怀抱中。这一喜悦令牧马人有点措手不及,只是一个劲地笑着抚摸它。那枣红马似乎有点手足无措地站立一旁,看黑骏马和牠的主人如此亲昵,然后一声“嚯嚯”嘶鸣,声啸暮色阑珊。牧马人这才想起母马健,或许是黑骏马的爱侣。他微笑走向母骏健,抹顺它的鬃毛,然后,一跨双飞,消失在苍茫暮色中。
我好奇的问,这草原深处咋有如此动人的灵长和故事?牧马人说,春天里母马必定找雄马。听到母马的呼唤,雄马必定追寻母马。但没想到,这黑骏马居然把牠的爱侣给带来了,真是意外的惊喜。
我喜欢草原,喜欢草原上的作家和诗人,包括写《草原上的人们》的作家马拉沁夫,写《美丽的草原我的家》的诗人火华及其作曲家阿拉腾奥勒,歌唱草原的拉苏龙、胡松华和德德玛,还有擅长写草原的散文作家鲍尔吉·原野。他们用心声写草原唱草原,让草原鲜活生翅,飞向天南地北,撩拨遥想思念草原的人们。

这使我想起一位远方的诗友,她是草原的崇尚者,诗写草原,情系草原。她说她每年会去草原,春天去,秋天去,感受不同季节的草原风情。她带着她唯美的文字,亲吻草原的春花,聆听草原的成长,醉卧草原的秋野。她写草原的静美星辰,她讲草原的有趣故事,她骑草原的纯白骏马……她有一大堆草原的阅历和往事,在三寸屏幕上与我分享。我被她的诗章和故事陶醉和感染,我欲再去草原,那怕是像游牧者的流浪,用诗和灵魂体验大青山的博大,体品敕勒歌的韵味,体会置身草原的豁达与放浪。
“我们像双翼的神马,飞驰在草原上。草原万里滚绿浪,百花绕包钢……”这是上世纪五十年代电影《草原晨曲》的主题歌,也是钢城包头的市歌。包钢始建的1954年,正是共和国的青春时,而《草原晨曲》词作者马拉沁夫那时也仅二十多岁,正值青春年华,豪情勃发。年轻的他怀着炽热的情感歌颂草原歌颂祖国歌颂新生活。一部《草原晨曲》的电影揭开了草原城市大建设的热火朝天,一首同名主题歌像生双翅一样飞往祖国的大舞台。一个年轻的心被听得热血沸腾,夤梦里想着去草原,用心用笔写了许多许多草原的诗文和歌赋。
转眼间,春天到了,冰雪消融,百鸟飞翔,春风正打开草原心扉。想象辽阔草原正扬起格桑花的笑靥,嫣然于踏春草原的人们,想象万骑骏马正卷起撒蹄似烟的飞鬃,嚯嚯于竞相奔腾的逐梦,想象一条条冰消蜿蜒的清波,在博大的呼伦贝尔流淌……这草原的春天,多么富有诱惑,多么令人神往!我,又想起草原的毡房夜晚,和那讲故事的牧马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