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花生
文/王春阶
我这个人也真是，只要一看到亲戚朋友家餐桌上盘子里盛着宴客花生，或是看到别人竖屋上樑故意被撒落在地上那香喷喷花生，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起儿时的一次捡花生辛酸往事。
那年我十岁，一个秋高气爽繁星闪烁夜晚，生产队里开会决定:扯花生。这晚当我刚一听到生产队里马上要挖花生消息，高兴极了。这晚大人们都还没有睡，我就早早地爬在床上，脖子挂了一个早已准备好装花生篓子，在床上不停地打着滾，翻着跟斗，嘴里并不停地乐喊着:生产队里明天挖花生，花生挖！挖花生！
天底下事确实难预料。第二天，生产队里临时决定:改变以往挖花生传统习俗，除做工人员外，不管是大人或小孩一律不准在花生地里吃花生、捡花生。如有违规者轻着每挖一百斤花生需扣去原来规定5%奖励，重者还必须扣去全天工分。
在那三天不见一滴油，长年难吃一顿晕年代，面对生产队里如此严格规定，我与同伴们来到花生地边沿，望着地里那刚刚挖出金黄津津有味，颗颗新鲜香甜花生，只能"望洋兴叹"，个个都垂涎三尺，口水不停地往肚里吞。一些有父亲孩子，见到自己孩子可怜样，实在有些于心不忍，偶而背着别人面，送一些花生给自己孩子吃。特别是一些喜欢拍队长马屁精，有时还故意手握一大捧花生偷偷地往队长儿子衣蔸里放。而这个没有父亲的我，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别人吃了一颗又一颗香甜可口、平时很难吃上新鲜花生，实在经不住了诱惑，我有时也偷偷走进花生地里，捡几颗花生往嘴里塞。结果这件事被我们的生产队长发现了，他竟不停抖胡子盯眼。脸与脖子肌肉也在不停抽搐，我望着他们那副十分凶狠样子，我的怒火刹时在胸中燃烧，想到不少人给生产队长儿子衣兜里装花生，大家都装做没看见，而我自己捡几颗花生就将我视为眼中盯，我立即产生了逆反心理，干脆直接故意往花生地里闯。生产队长见我人小如此胆大，忽视生产队里规定，被我这突然举动，更加变得暴跳如雷，眼睛鼓得比牛眼还大，竞不停狂吼着:小小年纪，如此胆大，破坏生产队规矩，今天非扣你妈奖励花生不可，非扣你家工分不可！当我刚一听到生产队长要扣我家奖励花生，顿时胸中燃起一股对现实极为不满怒火，大声哭诉起来:我看到许多人往自己孩子衣兜里送花生你不管，就连你队长儿子裤袋与衣袋里装满了花生，你们都装作不看见，我捡两颗花生你就要扣我妈奖励花生！听着我哭诉，有人摇头，有人流泪，只有生产队长和一些喜欢拍队长马屁投机分子仍在搧风点火:小小年纪，如此顽固不化，今天不扣了这种人奖励花生与工分这还了得……
傍晚时分，生产队里依次将所挖花生过完枰后，在分奖励花生时，果真不顾我母亲一天劳累，按着队长吩咐除扣了我家10斤奖励花生外，还扣了我妈一天工分。
当我看到别人家里一个个所得到10斤或20斤奖励花生，唯独我家1斤没有分到，我立即扑在妈妈怀里，耸动着肩膀不停地哭诉着:妈妈，我对不起你。我妈妈见我哭得如此伤心，安慰着道:孩子，这事不能单纯怪你，要怪只怪你爸去世太早，家里太穷，被人瞧不起，好好读书吧，家里总有一天会有好日子过的！我听着妈妈对我安慰，更加伤心地哭了起来……这件事后来被我们生产队里外出开会回来政治指导员知道后，除对我进行了语重情长地批评教育外，并将队长也狠狠批评了一顿。说我小小年纪还并不懂事，不可扣去人家奖励花生与工分……
现在，许多事情随岁月流逝，早已将它淡忘，唯独捡花生一事所造成心灵创伤，及我队政治指导员对我教育批评加原谅，并将追回我家所扣去奖励花生和工分，使我至今将它深深印记在脑子里刻在骨子里。还有我妈妈所说:今后日子总有一天会好起来的，如今已果真得到了应验。莫说是吃花生，即是吃一些山珍海味也不觉新鲜。真是寒碜岁月早已逝，换了人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