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套情缘(小说)
文/刘正双(湖北)
一、
女人站在河堤上，望着漫坡遍野的梨花，怅然若失，雨水和着泪水，顺着脸颊，不停地滑落。
雨雾中，隐约传来乞丐妹那沙哑而忧伤的歌声:
如果爱还在你心中没有离开，多年以后还能大胆说出来。那份陈酿多年，多年的相思酒，一定会是刻骨铭心的真与爱！……
"……那份陈酿多年的相思酒，一定会是刻骨铭心的真与爱……″。女人轻声附唱着，泪水混合雨水的腔调，凄凄惨惨戚戚！
风，吹乱她的长发，雨，打湿她的衣衫，柳絮撩着她的思绪。烟雨笼罩的护河堤上，只有一个孤寂的身影，在等待！
二、
昨天，参加朱集镇梨花节庆典，她无意中邂逅了他偕妻带子赏花游玩。她呆立，心中五味杂陈。
"马套，你还是不是个男人？我妈说她要见你，你竟然不敢去？″她有些生气，质问男人:"以前还说为了我，可以不顾一切，原来都是骗我的。″
"不，不……，那是真的。可这次……！″男人辩解道。
"那为什么不敢去？″
男人低头，在女朋友白河面前，大气也不敢出。他不是不敢去，他有些自卑，有些胆怯。
"怕啥？有我呢？″白河看出了他的担忧，再次鼓励道。
真心话，他真的喜欢白河，漂亮，泼辣，敢想敢做。水做的女人泥捏的汉，温柔起来，能把丈把高的马套融化。
"我们高中开始就在谈，五年了，也该见见家长了，丑媳妇儿难道一辈子不见公婆？″白河又开导道。
"我，我……″，他嚅嚅道，不敢抬眼看白河。
"你，你什么你？″每次看到他这副三棒槌打不出一个屁的模样，白河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为了我们的将来，你去嘛″。她摇晃他手臂:"礼物什么的我都给你准备好了，明天8点，我在朱集牌坊等你，不见不散″。白河临走时，又叮嘱他。
"妈妈，快看，好漂亮的蝴蝶。″一个小女孩咯咯笑着，追逐着蝴蝶。一只红绿相间的蝴蝶正在梨花丛中上下翻飞。
"慢点宝贝，别摔跤了″。穿着红风衣的妈妈追着女儿，不停地交待。男人拿着水杯和零食，追逐着嬉闹的娘俩。
女人的嘴角漾起一丝笑意，这样的场景，她不止一次地，梦里经历过。
望着一家三口有说有笑的背影，她一下子愣了，心在滴血。是他？真的是他吗？十年了，她找了他整整十年，等了他整整十年，婉拒了多少热心的媒婆，忍受了多少世俗的白眼，为他等得人憔悴……。而他……，他……，不告而别？音讯皆无，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不行，明天约他当面问清楚。不甘心的她，想搞明白所有的这一切，到底怎么啦？鬼使神差地，她拨打了那个十年都没打通过的号码。哪知道，这次竟然……竟然通了！
四、
男人站在不远处的梨花丛中，静静地望着女人。
一层似雾非雾，似气非气的气团在花丛间游动，忽而向左，忽而向右，时而聚拢成团，包裹着他，令人呼吸急促，几尽窒息。远处，大片黑云急驰而来，风也似乎比先前狂了许多。树枝在风中乱舞，几片带泪的梨花上下翻飞，左右盘旋，最终不知归处。
五、
"给你五十万元，离开她″。白河妈啪的一声，丢给他一张卡:"这些钱，你恐怕见都没见过吧″。语气冰冷，目光如刺似的，盯着他。
五十万？确实，靠打工的他，从小到大没见过这么多的钱，爹妈种了一辈子的地，恐怕也挣不到这么多的钱。
"阿姨，请你尊重我们的感情，我对白河是真心的？我们是真诚相爱″！他急赤白脸的辩解。想以此挽回她的决定。
"切，乳臭未干，懂得啥叫爱？……，爱，能当饭吃？当衣穿？当钱花″？阿姨"切″了一声，紧接着反问道:"她是什么身份？你又是什么身份？心里没点数吗？″
他不愿接腔，扭头望向窗外。窗外，狂风呼啸，大雨倾盆。
面对阿姨的咄咄逼人，冷嘲热讽，他面红耳赤，血脉贲涨，叔可忍，婶岂能忍？真想大骂她狗眼看人低，门缝里瞧人。但，理智告诉他，遇到垃圾人，必须冷静，冷静，再冷静。
是的，现实是残酷的，真爱在现实面前，一文不值！他是一个农村娃，祖辈以务农为生。而白河，父亲经商，母亲高干，家境殷实，门不当户不对，注定结的是一颗熟不透的楝果！
他定定地盯着她看了几秒，一转身，头也不回的走去。
"喂？……卡，你的卡！″白河妈在后面喊道。
他拉黑了白河，断绝了所有的联系，不告而别，只身一人去广州闯荡。这一去，就是十年！
知耻而后勇，他拼命地干活，拼命地忘记过去。寻找一切机会，利用一切资源，挣钱，挣钱，再挣钱……。苦心人，天不负，他成功了。……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也时常会回忆过去，那是一种撕心裂肺的痛，刻骨铭心的恨爱交加！
邂逅白河的那一刻，他回头看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竟有一丝得意，但随即好心痛，他的心也被痛苦折磨着，撕裂着。他多想扑上去，抱着她，亲吻她，述说这些年的相思之苦，但他迈不开步，总觉得有一堵无形的墙横在他俩中间。多少次梦里相见，没想到，真相见又如同在梦里，天哪！还是以这样的方式。他想大声地告诉白河:事情并不是你看到的这个样子！真不是的！
七、
风狂起来了，雨大起来了。一切的一切，都在风雨中瑟瑟发抖！
男人张了张嘴，想喊出那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名字，但，最终忍住了。他无力地靠在一棵梨树枝上，散落的梨花落了他一肩。他摩挲着花瓣，暗忖道，梨花开了，新的一季开始了。纵有千般不舍，万般无奈，也只能忍痛放弃，纠缠过去，只会使双方伤得更深。也许她有她的家庭，她的事业，她有她的生活轨迹。两条相互平行的线，注定没有交汇的那一天。既然分开了，放手，也是一种爱！难道，不是这样吗？
男人叹了一口气，慢慢地转过身……，但，他又忍不住，回头瞅了一眼女人。然后擦了一把眼角的泪，毅然决然地，走了。
2023.03.18.襄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