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森新诗十七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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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12-02 18:28:02 9425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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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森诗歌十七首

◎苹果轶事

意念诞生一个苹果

安放何处？才会有别于一枝累弯了腰的秋

那就选择桌子，算是家的掌心

然后上色，说与食用有关的语句

不用红用紫吧，让它多熟一口

随后村姑阳光一样泼入

夏季怎可为一个苹果而浪费

再然后不安份的一把手指竖起

成就了一片山

盆地多雨，为五个小子而涌起春夏秋冬

揉捏的力度透入苹果的造型

首先，心应该掐尖去尾

让雨水和毛毛路在蒂窝里留一点古迹

利于那口营养一弦切入

利于爸妈年少的情歌寻迹扬起

那喜鹊闹成的树树苹果花

然后给苹果的下部留点情绪

可以喧泄冬季的冷，棉衣捂馊的一些心情

大姆指向上用力，苹果就建造完成

象征开始在时空屹立

我们设想居住于果肉的甜蜜意态

设想一整栋生活的名字

试图掘开苹果的"苹”字上太行王屋二山

身体力行，寻找盆地之外的雨季

洗出平安吉祥的原野

喜鹊在闹着那树苹果花

◎去酒杯里拜爷爷

举杯吧兄弟！酒杯碰撞的声气是爷爷的手法

溅起满盆地的秦巴人，在历史里刀耕火种

在山湾搭起窝棚与野猪为邻

用猎枪架着老猴子寻山

被万里包谷花醉晕在大山的湾湾里。

和青杠树不分你我，猜拳行令

一杆铜烟锅，点起的苞谷缨子

都是粮谷的魂，精灵古怪，山魈出没

夜夜用妖精眼去坡地里销你魂

寡妇门上，一把痴痴的山歌子笑弯了眉月

男人和男人就会去酒里分输赢

用老拳说话。然后用木斧与鲁班尺

修木架子大瓦房，砍犁头座座试分水，

拉小锯，刨木方方，转尺打销眼作陪嫁柜子

摆一谱那游方师的架子拼一段法术

一段祖师爷的咒语让好多人诚服于

木石二匠的圣迹，然后再碰杯

然后再猜拳，然后脸红脖子粗

然后滴血在大海碗里，我推给你你推给我

然后一饮而尽，然后就有了师兄师弟

然后就有了徒子徒孙，然后就有了师娘

然后代代传承，香火永续

我举起三柱香，在爷爷坟前潜云唤雾

那段碑文里忽然飞出一窝蜜蜂

是爷爷把酒香斟满这个早晨在酝酿甜

我捧起晨曦说：爷爷，我回来了

我要敬你一个大晴天，给你把28层的二号楼

当黄金龙牵来了，你骑吧，去寻山剖地吧

去点苞谷缨缨吧！爷爷微笑不语

万里雾海无边无涯，有两团山脊

浮在酒杯里，笑成了红红的苞谷缨缨

◎苹果，离我又近一步

温柔的白云以诗的意境降临

在土地上散开春天

花团暴走

苹果树的大手收获爱情

脑神经一样的枝桠构思着苹果

氧气淙淙，穿透纸的苍白

太阳在笔尖吐着天蚕丝

黄昏是深红记忆，几近精枯神绝

大地仰起山峰，反复着五体投地

那种虔诚日复一日，季节更了又更

风景抓紧一条河，精神意象起舞

雨蒙蒙，雾悠悠

有呢喃，品出万物一体

都是天籁之音

分解，再凝集

正如涅槃之旅

苹果就这样离我近了一步

再近了一步

◎理发师

你端详一个会思考的球

结论是：它和地球一个形状

地球焦虑治疗头上的皮肤真菌

用益康唑，用酒精用扑尔敏

调集皮质激素，海啸，地震和癌

以及大有稀声的核频率，电磁爆

这太复杂，你的脑电波跑不过环保资本

所以你用电剪子摹拟挖掘机

象地球上横冲城市的施工队

而你只建人的仪态系统

美学嫁接到青春上

整体捏合到细节上

为城市画一笼笼云，把一个球

雕出花，绣出龙，拢出魂

以球的理由和地球陈列在哲学里

地球就知道有个兄弟，兄弟就知道地球大哥

在病理学上两个球开始交流

吟唱出大悲咒，诗歌，意象美

◎老松下的模型

荒芜森林，秦的老松吐蕊

一滴松油欲滴

盛大时刻，蜘蛛捕蚁的瞬间

被定格

篆文一溜到底的琥珀

时光倒转今天

赏琥珀，遂有万朵笔花

于山坡啃食阳光

喜文玩的把市场当味蕾，兜售这一粒

历史的浊气

这些站在琥珀之外的人类

会炒的，倒转股指

涛天巨浪在金融里扑击

千，万，亿以及兆一类的蜂阵

看琥珀之内的战阵，一个模型

欲力抗秦的老松，锯，劈……段段肢解

填进红红灶蹚

急烹转基因松子

哎，这得多大火力噢

◎摆渡人

解开缆绳

你的四柱八字就落进了水里

五行是五只鸭子划拨命局

慌乱而有序

水能生木，

所以最先描述的是船

船的祖先是森林，

所以水的怀抱里

有一匹竖起绿色鬃毛尥蹶子的山

木能生火

所以每一句摇撸声都在燃烧

雄性荷尔蒙和酒精的混合体，

有一个女子

瞄了一眼又一眼，

笑唇抿了一下又一下

火能生土，

所以这只土碗装了这条河后

釉彩和图腾就拱起乡土的门说起了浮生和梦

土能生金

所以赶场人购回了锄铧电动切草机

购回了戴在新媳妇手指上的金挂在耳朵上的银

金能生水

你摇动着撸让出山的交易去也来也

听手机收付款的声音水波一样飘

来也去也

这些被你八字拖曳的波纹

把山影摇呀摇，

摇成一壶家长里短的茶

摇成一帖山神河魂的老龙门阵

◎雕塑春天

吐一口无可挑剔的清明雨

麻栗坡的方言里有树林下山的脚印

落进田坝，斟着农谚

老农用皱纹排布田埂

堰沟的流浪曲有一个释放精力的缺口

一塝田关满了风声，波纹，融化的泥

黄土用沧桑的表情

和老农蹬脚扶梨的姿式一起

印在老土碗上

祭着天，祭着雨，祭着五谷

稻子的脚趾被拉成了满月

把春天弹起来，弹成一只花喜鹊的鸣声

落在一只枷档上，绣着春耕

每粒稻子都抱紧了牛

嫩绿的乡村同时

意会着夏至灌浆的一只精巧漏斗

◎在一缕烟里流浪

娘的唠叨飘开了。一朵百合谷

三十年也找不到一扇山门

只有阳光静下来的时候

窸窸窸窣窣的柴禾声

才会又一次捧起灶火

把夕阳摊平，拌点灶火的温暖

把无限幹薄的饼

铺成空旷的山光树影

她的眼晴容纳了夕阳

容纳了灶火

却容纳不了一丝烟

她手持吹火桐的慈祥

在等一只擦眼的小手指头

我看着炊烟

拧紧了，再散了

日日反复

白合谷就这样一会浓了一会淡了

我把流浪的路定格进一朵炊烟

在一帧黑白老照片里

天空拧了一圈又一圈

◎半亩月光

地上升起月亮

和一只工具的名字

挥起的月亮锄越过边界

听一粒麦子落进土地

她的芒刺在影子里披荆斩辣

听花粉随一朵云去远方

我蹲下身观赏地窝在盆地装盛雨季

一只蚯蚓正吞吐土粒的质地

我掩上地窝

掩上落叶，秋收，粮仓

半亩月光

正开合着柜门

◎春吧

惊蛰时节，陶渊明种诗累了

东篱下，荷锄掉地

牛蹄窝里漫步着超现实主义

春的图章上

油墨尤新

敕令，冬索捆绑的虫儿

它们翻了个身

掀起山地的花头巾

发现

好多没开美颜的芽

扶起世外桃园的鼾声

把诗味熏了熏

◎走在川东的山路上

农人喘气。花萼山上

无人拜谒徐庶的石雕

川东盆地有翻飞的风声

那是在鞭打牛的肥硕屁股

把山地犁得波澜壮阔

在拥挤的城市

拥挤的人群

心顺着夜流潜入胎芽

生长燕群

布满一堵拥挤的竖屏

挤着闻所未闻的新闻

闻所未闻的生计

以及闻所未闻的疫情

如符篆雕刻着

变现的一纸天方夜谈

我和一粒爆芽的稻子交流了水的意象

然后跑了几千年

拾起了一丝虔诚的眼神

◎魔性的力度

病魔正在草野践踏生命

疼痛里，鲜血的流淌

串串炸裂

以龙脉的生力俯冲刀锋

陡立的形影，不再平静

以又一种方式耕耘肝胆

在那一眼幽暗里

疼痛是一种不可磨灭的味觉

倾泻欲望

倾泻梦的老雕

姆指尖上滑行着世事

活着它是一对翅膀上的刺

猎食荒滩，草野时

铭刻刀疤的深沉

解剖构思

琢成有内伤的石碑

◎蝉语

他说，洪水过去了。雨走了

乌云折叠的痕迹藏在某个古老的树洞

树皮的味道有些忧伤

雏鸟的妈妈一口一口把水噙出来

这种水能疗巫术一样的肺冠炎

喝着以毒攻毒的汤头

他说，叶子映在水里和天空一起荡漾

太阳把金光镀在山上。祈请四十度的笑声

而他。口吃

把风拉成一架手风琴

◎渔夫

你是海天之间，滴下的一粒咸

为饿得钱包脊骨的楼群烹快餐

手抓天上的蓝，脚蹬晃动的地平线

扬起风撒浪，溶进的旭日，在镇水妖，镇海魂

收网时刻也收获渔女的歌

那些来自手蚕，生长着的古曲

崇拜你的眼睛在网里挣扎

小鱼是你的粉丝，那就快快放生吧

放生妈妈的爱！，海水盈盈

捧一船孝顺，捧一船虔诚

大鱼们满腹经纶，鱼翅上放射出同类的骨血

那你就去度化吧，去传经吧

去精确地演绎生命回归生命的哲理

让一种传承，悬挂在大海生态的倒影里

是一头扎进远古的月勺，被你操起来

捞起人的味蕾，然后倒入无底的黑洞

搅动了夜，也搅动了永远彭涨着的欲

◎诗人

诗人在自己的杯子里拣到了一根针

他用筷子小心翼翼的夹起

就像夹一块啃光了肉的鱼刺，

喉咙抽搐

然后轻轻地用两根手指夹住，

观察

这是火星走失了五千年的质子或夸克

有父母的呼吸，

或是被童谣遗忘的句子

有一种伤害的意象把潜意识推向高处，

然后是悬崖

然后

然后诗人决然地把这根针握进掌心

就像握着自己的一把骨头

直直的，小小的，硬硬的，

闪着银色而摄魂的冷

不敢撒手，不许撒手

骨头是会散的

针是会滚进石缝里去刺伤茅草的

那就紧紧地攥住

紧紧地

任它在掌心开出一页历史的插图

一朵血花

就像清晨的太阳

菩萨心肠，红色的意境

擦拭着的瞳孔，火火的发丝

◎青春，放牧阳光的路上

把满山叶子驰骋为卒

撗扫丘壑

以秋之伟岸登临海音山

那首淒婉之歌爬山涉水

却走不出雨季

幻化的艰难把肉体销磨如针

曾经最张扬的风筝被虬曲节令

卡在树冠

有一个挣扎的声音常常在梦里说

毛毛路，森林，峭壁，河谷

是宿命的斑驳太阳，山魈体材

而秦巴盆地例行撞击着瘟瘴

时光轴上神话一点一点串起

那最玄奇的门

那只踢开孤独的脚上住着的虎

血的咆哮正饲喂雄鸡啼鸣

一个月亮，吐出一个早晨

◎猪槽石塬住过表婶

一个装在猪槽里的名字

溪水流着表婶舀勺的痕迹

她和镰刀收割山阴

有一串铜钱花是葛藤结的青春

猪脸上的皱纹是放肆的笑声

被娘咒成的丑样儿

养肥的一圈生物不再翻栏

翻栏的是一只配种的畜牲

这面大包坪的山腰杆慢慢肥了

我爬这条土坎坎路的童年

猪槽里的水正照着青天

青天里的好影子是表婶用长辫子

缠回来的

它能给虚脱的壮劳力饱腹感

而我在一坛猪槽装盛的溪上头

对着一个影子涶了好多口水

我至今总也长不壮的因缘

一定是没有捧上表婶影子醮过的溪水

洗干净过脸

（图片来于网络，侵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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