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背影

   王爱君（河北）

    

       上班路上，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骑在六十多岁男人的肩上，咯咯的笑个不停，那个爷爷或者外公嘴里唱着:马儿啊，你慢些走啊慢些走……还故意抖动双肩，做出骏马奔腾的样子，我忍不住放慢速度看着他们，他们友好的朝我一笑，那个小男孩真可爱，此情此景多么熟悉啊。

     一晃儿子都当爸爸了，记得他三岁那年我带他回娘家，是坐公交车去的，回来时拿了很多东西，父亲执意要送我们回家，下车后要走一段路，父亲就是这个样子把儿子驮在肩上，哼着京剧小曲一直到家门口，那时父亲已近七十岁了，但依然健步如飞，我走在后面看着这祖孙俩的背影，心里美滋滋的。

     儿子上高中时，父亲已经八十多了，那年暑假，父亲在我家小住，饭后闲暇时带着他去老年活动中心遛弯儿，那里有健身的，有唱歌的，还有跳舞的，老父平时喜欢打拳健身，更爱唱京戏，非常喜欢这样的场所，午饭后老爸说去楼下溜达溜达，可是直到五点也没回来，找了几处都没有，包括老年活动中心，我的心里很不安，老爸耳朵背了，又有点老年痴呆，马路上都是车，他走哪儿去了？肯定是迷路了。这时老公下班回来，他和儿子兵分两路去找，一个去海边，一个往北找，我在家里留守，隔一会儿就打个电话问问，又不敢出去，怕老爸回来了家里没人。

       不记得过了多久，天黑了下来，我心急如焚，向窗外张望，这一望不要紧，把我激动得心突突直跳，透过对面那栋楼的楼道玻璃窗，模模糊糊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老爸正佝偻着腰吃力地往楼上走，我糊涂的老爸，我伟大的老爸呀，您迷路了，四五个小时，您不知走了多远的冤枉路，还能八九不离十的摸到女儿家的前排楼，那一瞬间，我的眼泪如断线珍珠般掉下来，是激动，是高兴，也是感恩！抹了把眼泪飞也一样奔下楼去，一口气跑到对面楼上，抱住老爸说:“我可找到你了”，仿佛生怕他再走丢了似的。

      父亲在最后两年里不能自理了，由于大哥有病在身，嫂子顾不过来，都是侄儿照顾，后来小便失禁了，阳台地方小换洗的被褥常常晾晒不开，侄儿决定带他去老家翻盖的三层小楼住，因为在那里地方大，晾晒方便，搬家那天，我怕老爸在车上坐不稳，要扶着他点，知道吗？他都一年多没坐起来了，可我那倔强的老爸，好强的老爸，说什么也不让，硬是自己挺着坐在那里，我看着他生了根一样坐在那里的背影，心里是疼惜，是敬重。后来他跟我说：”我要挺直腰杆回家，不能让乡邻们看到我病歪歪的样子”。老爸啊老爸，您别再不服老了，都九十好几的人了，有几个能活到您这年龄的，您是老寿星啊。

    记得小时候跟老爸去市里卖红薯，借的一辆毛驴板车，从家里到市场三十多里路程，您一直是跟着毛驴车大步流星地走着，怕把毛驴累着了。我坐在车上，看着您高大的背影，是崇拜，是依赖，那时的您，顶天立地，在女儿心里是座山啊！

     如今，阴阳两隔，欲孝无处，您的女儿想念您，多想再看看您那慈祥的面孔，多想再看看您难忘的背影啊！  

左手右手的爱情

王爱君

      前几日老公同事在酒店晚宴，有些喝高了的他到家后倒头就睡，这是他多年的习惯了。

      晚上洗漱时，用水壶倒水不小心烫到了脚面，忍不住大声叫起来，当时睡着的老公竟然一下子冲到洗手间问“怎么了”？令我非常感动，平日里他不善言辞，也粗心大意不会疼人，想不到在酒醉的潜意识里他还在关注着我，他是在乎我的，只是疏于表达而已。也许人都是年龄越大越懂得珍惜了吧，由此想起了父亲母亲那段相互搀扶的日子。

      那年76岁的母亲得了脑血栓，落下了一只手臂抬不起来的后遗症，当时我们六兄妹商量着一家俩月照顾二老，但是我那好强的老爸不愿给子女增加负担，已经八十多岁的他毅然扛起了照顾母亲的责任，我们只是出些生活费，隔几天去看看二老，帮着做做家务，那段时间，老爸一切家务活儿都从头学起，一辈子没做过饭的他，做出的饭菜竟然有滋有味，一日三餐的给母亲做饭，帮母亲穿衣，脾气也变得温和起来，每当我去看母亲时，都会看到她满足的表情。

     老爸早年在哈尔滨工作，两地分居了好多年，一辈子都没为母亲做过什么，年轻时脾气不好，再加上忙于生计，几乎不知道关怀母亲，母亲没有什么文化，却极能忍耐父亲的脾气，在我的印象里，父亲一直都是说一不二的当家人，母亲随之，有时也不免和我们有些抱怨，年少的我，便萌生了一个念头: 将来一定要找个会疼人的老公。

       因果轮回，彼时的老爸，一个八十多岁的老头儿，自己本该要用人照顾的年岁了，却还乐此不疲的照顾着母亲，自己买菜自己做饭，我常常跟母亲说，您别再抱怨老爸了，以前他欠您的，现在都慢慢还给您了，母亲便频频点头。

      记得母亲去世之前的一段时间，总是说自己该走了，你爸照顾我六年了，我知足了，每当此时老爸都打岔不让她说，那种怕失去的感觉和不舍我能看得出来。他们那代人一辈子没享过什么福，风风雨雨几十载，就像左手与右手一样，平时各有各的位置，一旦有事就紧紧的依偎在一起，互相协助不离彼此，在我们看来他们之间似乎没有爱情，但却风雨相伴走过了七十年，他们的爱在柴米油盐的生活里，在陪你到老的信念中。

       现在的我越来越爱回忆，也越来越觉少了，白天睡了午休，晚上有些失眠，把这些记忆碎片拼接起来，作为对父亲母亲的怀念。

       老公已经睡了，天气有些凉，他的左手臂露在外面，帮他盖好被子，他在梦呓中紧紧抓住了我的右手，呵呵，这就是左手右手的爱情吗？

作者简介：

王爱君，网名安然，河北秦皇岛人，中华诗词学会会员，河北诗词协会会员，广东52诗词文社会员，沧州市诗词学会会员。作品散见于《光明网》《党建网》《凤凰网》《网易新闻》《人民日报客户端》《搜狐网》《今日头条》《诗词百家》《秦皇岛晚报》《燕赵诗词》《诗词选刊》等各大网站及多家微刊纸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