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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05-27 06:02:17 57092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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组诗乡村纪事

文/冯金岩

（一）石磨

将生活的粗劣

一点一点地磨光

将日子的灰暗

一圈一圈地磨亮

石磨磨动的声响

翻滚于旧时的村巷

石磨在磨碎饥荒的

同时将岁月

也磨得万里飘香

2017.4.10日于武昌南湖

（二）镰刀梦

镰刀也怕冷歪在

冬的凛冽里镰刀

卷曲起往日的锋芒

缩到了老屋的一角

背对一切不理不睬

独自一人睡进梦乡

在梦乡镰刀又回到自己

往日大显身手的无边田垅

在享受收割的痛快淋漓中

镰刀当仁不让大显神通

那曾是镰刀的战场在那里

镰刀纵横驰骋抖露雄风

留下了丰功伟绩被人们

一再讴歌不断传颂

2017.1.26日于武昌南湖

（三）大铁钟

生产队的大铁钟

高高在上吊在半空中

以惊天动地的响动

敲碎生产队员的睡梦

靠着大集体这棵大树

锈迹斑斑的它有恃无恐

天天以至高无上的权势

对一切人抖狠耍威风

一年到头瞎折腾

没完没了地敲警钟

差只差将全村人逼疯

生产队遭到解散以后

大铁钟吊在历史的枯树枝上

锈在时光的深处

完全彻底地失去了作用

2017.3.25日于武昌南湖

（四）脊背冰凉

在故乡沟渠上的独木桥

是用死人的棺材板搭成

学校教室墙上样式不一的砖

不是来自于所拆的庙宇

便是来自于所毁的坟墓

过沟渠时我踩踏过亡魂

读圣贤书时我惊扰过鬼神

一意识到这些被迫所做的烂事

我便不由自主地浑身上下发冷

我真不知道自己在浑然不觉之中

已经得罪和冒犯了多少鬼神

2017.3.24日于武昌南湖

（五）谈心

从村庄到坟地看似很近

但坟地却远在一辈子之外

从生到死虽然紧紧相连

但生与死却遥遥地分开在

两个迥然相异的世界

假如有一天我从

这个世界到了那个世界

你绝对不要呼天抢地

哭得排山倒海

也不要大惊小怪

我人虽已离开

但魂还会回来

我会在深夜回来替你盖被子

免得睡觉乱事的你被冻坏

2017.3.21日于武昌南湖

（六）迷惘

岳母仙逝

安息在异乡

妻兄病故也

落葬在异乡

岳母去世

买的是双墓

岳父说

百年之后他

也得栖歇于异乡

我忽发奇想

有朝一日

轮到我也须离去

回归故里已是不可能了

我也得埋骨于异乡

所谓故乡

那大约就是

父母魂归大地的地方

我有一个疑问

数十年以后

我的安息地

那是否是

也会变成

我的孩子

以及孩子的孩子

的故乡呢

2016.12.28日于武昌南湖

（七）怪想法

若在乡下我会

成为一个庄稼汉

娶一个村姑

生一双儿女

盖三间瓦屋

喂一群鸡鸭

养二头肥猪

种几亩田地

一年到头

添几件新衣

走几回亲戚

如此这般直至终老

虽然日子有些平淡

虽然生活有点贫寒

仿佛也没有什么

太大太大的遗憾

2017.2.1日于武昌南湖

（八）婚庆锣鼓

沉默枯燥繁重经历了

春播夏种秋收之后

沃野上的村庄开始

心思涌动婚嫁登场

成为平原之上最为

激动人心的主题锣鼓

齐响将生儿育女之风

向着生生不息之远吹荡

酒过三巡小村前合后仰

一壶见底平原摇摇晃晃

酒力发作太阳的舞姿

更加奔放月亮的歌声

更加嘹亮饮酒再多

历史不醉历史听得见

岁月的新芽正在

古往今来之中拔节向上

2017.2.18日于武昌南湖

（九）酒

酒蕴藏着乡村女人

太多太多的风情

一饮酒男人便

摇摇晃晃站立不稳

酒满含着家庭社会

太重太重的责任

一饮酒男人便

磕磕碰碰头重脚轻

2016.12.31日于武昌南湖

（十）乡村纪事

一一夜半惊魂

在乡村在夜深

若有黄鼠狼偷鸡

大人会大喊大叫

不是以鞋砸房门

便是敲桌子扔板凳

弄出的动静足以让

左邻右舍都为之心惊

在乡村在深夜

若有小偷摸黑撬门

只要被盗之家发出偷警

不管男女来不及穿衣

就算光着身子他们也会

操起自家扁担铁锹去抓人

在乡村在深夜

一旦暴露出男女私情

整条村子都会沸腾

不是怨女下跪挨踢

便是痴男被绑受刑

一村人都精疲力尽

在乡村在深夜

一旦有哪家失了火

全村都心急如焚人们

不是拖水桶便是操脸盆

其救财之速灭火之迅

往往会超越自己的亲人

在乡村在深夜

还会出现另外一些事情

如果有阶级敌人要破坏

如果有帝国主义想入侵

全村老小将会彻夜不眠

一律死命地整派兵布阵

2017.1.30日于武昌南湖

（十一）父亲

一辈子抽烟

父亲的烟头

每晚都灼烧着

乡村的长夜

夜没被烧尽

夜却被烧痛

夜一声不吭

抓住我父亲

将他当烟抽

夹着父亲这支香烟

抽吸时夜

几十年如一日地精神

我那饱受煎熬求告无门

一辈子没走出愁苦的父亲

最终被无休无止的黑夜

抽成了灰烬

2005.12.2日于武昌南湖

（十二）父亲

脚踩冬去春来

手推雨雪风霜

鼻闻泥土清香

眼观禾苗生长

耳听潮起潮落

心忧岁月茫茫

牛绳拴往了青春

猪圈圈住了激情

粮囤压趴了理想

雄心翻不出围墙

喜悦越不过池塘

愿望离不开村庄

从生到死一辈子繁忙

2017.1.26日于武昌南湖

（十三）冬闲

在乡村

岁月的脚步很慢

在它穿过的地方

玉米挂满了屋梁

辣椒占据了门廊

炉火跳跃着款款地

将一刀刀腊肉薰香

忙累了一年的庄稼汉子

终于逮到了机会

将劳碌奔波的身影

撂到炉边美美地

打打瞌睡逛逛梦乡

2017.1.9日于武昌南湖

（十四）远村之夜

红月亮

在弯弯的长堤上燃烧

白昼被烧得只剩下

长堤黑魆魆的灰烬

水牛头上的角被烧得

像揳进灵魂的铁钉

平原躺在

夜的睡袋中

搂着村庄

开始做

星光灿烂的梦

2017.1.2日于武昌南湖

（十五）村晚

一支歌子

贯穿薄暮

弥漫的苍凉

比平原还要宽广

一条鞭子

甩响的寂寞

渗透于夜晚

比灵魂还要忧伤

一阵牛哞

奔向反刍

溅起的困惑

比生死太要令人迷惘

2017.1.24日于武昌南湖

（十六）土地庙

苗在土里探头

蛙在水里试声

星在天上眨眼

人在梦里翻身

我遥远的故乡

在平原深处酣眠

土地公公睡不着觉

端坐在土地庙里

吸足了香的弱烟

喝饱了烛的微光

正在精神饱满地替

我故乡的小村守夜

2017.3.29日于武昌南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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