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献血证(小说)
文/何水长(陇南)
春燕父亲低血压,心脏搭桥手术必先输两千毫升鲜血。这从哪儿弄献血证呀!
春燕在万物超市接到妈妈的电话,说父亲突然昏倒了。春燕知道父亲得了缠腰瘤刚刚针灸吃中药才回家没几天,怎么晕倒了呢?她请假赶快回到娘家,妈说是这次检查出你爸的低血压,没当回事,吃中药摆人,又不爱吃饭,到地里挖洋芋,晕倒了。急忙送进医院全身机器化验检查,心脏瓣膜堵塞,需要作大手术,而且身体特别虚弱先需要输血。春燕爸才五十多岁人呀?这可愁坏了她们。
春燕给她的微信圈的朋友述说心情:“亲爱的爸爸,您几十年来,年年出门打工,饥一顿饱一顿,为省钱舍不得吃一点好的。回家了还要干农活。您才五十多岁,各种病魔就缠满一身,把我们兄妹抚养长大了,可您的身体跨了。您的低血压,如不输血,就不能给作心脏搭桥手术,可要输2000毫升鲜血,哥哥务工,照顾全家生活,供娃上学,本就不是特别宽裕,若能有十个献血证,可以减轻哥哥的压力,可我能有什么办法呢?”春燕在万物超市打工,一月就是不到两千元,两个孩子都在上小学,每个月至少得一千多元,上铺导班想都不敢想。老公青松身体弱,虽然学了点贴瓷砖泥水手艺,可三十开外的人,脊椎有时疼得象折断一样,关节炎比老人家还厉害,蹲下去了就站不起来,这几年九十月都要扎针扒火罐,治疗一次,缓解一下。春燕和她的老公都去献血,结果通过检查,老公转氨酶高出参照标准一倍多,自己还心率过高,都不能献血。
春燕和她老公的亲戚朋友知道后,都愿意帮助。春燕的闺蜜有十几个人,有三个合乎标准的,其余的不是血压高,就是转氨酶高,血质不达标。而春燕的女朋友有的尽然不够秤头。她们为了身材苗条而减肥,不吃饭身体瘦得就如那不上粪的田地里长出来的麦干儿,风吹一口都能倒,不是底血糖,就是肠胃炎,有的虚弱不能献血,年纪轻轻经期不规,谁敢在这类人身体里抽血?老公青松,他的哥们一个都没有合格的,不是血压高,就是转氨酶高,有的心率过高,这都是一帮初中毕业或高中上到半途就务工挣钱的二、三十岁的小伙子,农村不种庄稼,不喂牛羊骡马,不拾柴,不背土垫圈,也不挑水磨面了,家中最多兄妹俩,父亲心疼的含在嘴里怕化了,掌在手心怕丢了,不读书也不劳动,看到人家出门打工的个个都把钱挣回来,兰州烟抽着,金成州酒喝着,也眼热,早早出门务工,那知,不到几个月,身上父母给的几百或者千把儿盘缠花完了,挨不住,连工钱都不问打道回府了。三朋友四火子,刷借呗转蚂蚁,几张信用卡倒腾得下一个月可能连路费都没有,又向父母张口伸手。夜夜深宵达旦醉生梦死,白天晖晖噩噩睡死睡活,年轻轻的这个天地间的小宇宙能不发生警报?为朋友献几百毫升血,办一个献血证,身体一个都不达标?春燕调整了情绪睡了两天,献血达标了。也只能抽400毫升。而青松的有些朋的转氨酶不是一两天能降下去的。
春燕本想在微信群里说说心情,让朋友帮帮忙的,真心实意的来帮忙的,结果都查出身体的警告。这才办到四个呀,这还有六个怎么办呢?
青松到省城医院陪护父亲,说了一下大概的情况,等青松、出去后他岳父给老伴儿打了个电话,说,“我听说要输血里,没有献血证不给输血,那我睡的枕套里有三个献血证,你把它给带上来。”
春燕的母亲一听惊呆了,春燕妈说:“你不要命了,你啥时献的血呀!”春燕父亲没说什么,只是在电话的那头“哎~”了一声,说:“你现在就找。”春燕妈扯开枕套,里面用手绢包着,打开手绢,再里面是牛皮纸的信封,打开信封,三个白皮红字的献血证模糊展现在薄塑料袋中,春燕妈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她抑制不住,枉声大哭。电话的那头问,“你,哭什么嘛!找到了吗?”
春燕妈哭着说:“找到了。”春燕妈认不得字,让孙子看,大孙子看着说:“你哭啥里,婆婆,这是啥?”把献血证让孙子看,孙子翻看献血证,有98年的山西血站的印章,有2004年的新疆阿尔泰山的。…这让春燕的妈妈肝肠寸断,又恨又气又心疼丈夫。
春燕不能陪护父亲,只好把她妈托熟人顺路领到省城,青松在火车站接。青松接上岳母一路无话,青松很是难受。心想那个小舅子,一天往死里睡觉,晚上喝酒唱歌,通宵打牌,这时候了还不管大人,他总不是喝西北风长的。岳父身体不好,出不了门了,就去新疆,听说在喀什干啥着哩,还不清楚。他就问岳母:“你给我哥打电话了吗?”“打了,回来要两三天呢。”岳母无奈地说。青松知道,这小舅子初中毕业,上了个技校,在校不好好上课,常常整天睡觉,交了好几个女朋友,晚上跑出校园上网夜不归宿,白天睡觉,一天吃一顿饭,晚上玩饿了,一伙男男女女再吃半生不熟的烧烤,啤酒烈酒混合下肚,白日天塌下来都起不来。老婆已经气得没脾气了,只差离婚了。没指望了才跑到新疆去的,这石冻腊月能在里干啥。青松说,他在给催催。
青松岳母见到丈夫,只是哭,青松附耳悄悄说:“有我和春燕,你别哭了,你哭我岳父心里更难受。”她才停住了。她们商量拜访了主管医生,很快安排了手术时间与血源。说只要有献血证可以少花钱。
春燕妈晚上陪在丈夫身边,两个人挤在一起,春燕妈说:“你在外面打工,咋就献了三次血呢?给我都不说,你若有个三长两短,让我咋活?”丈夫说:“那时年轻,身体好,没事的。”老伴说:“没事,躺在这儿了还说没事。”
青松的岳父看着老伴一直对自己的心疼,对孩子疼爱娇惯,自己也疼爱儿女,可自己在外边的那日子,不尽历历涌上心头。
九十年代在家种地,上有老下有小,吃饭能解决,可是住房破烂。听说山西下煤矿最能挣钱,在那里干了三年,想起来都后怕。井中瓦斯爆炸,死人无法去救,有生命迹象的等着输血,矿上还奖励,他毫不犹豫献了400毫升,休息了几天,饮食也特别照顾。最后,矿井老板给了600元。那三年挣了好几万,新修了两层楼房。家里添置摩托车。下井那太危险,不敢去想,塌方,进水,车斗绳索滑落,都不是很安全。有个老乡砸伤了脊椎,无力回天。这二十多来看了几回,啥活都干不成,瘫在床上,只靠女人维持整个家。他不敢想,恰是倒班错过了,不然躺在床上的就会是自己了。从此,以后就到新疆去。开始,找不到门道,通过人介绍,在阿尔泰放了三年的羊,三、四月份几百只羊群赶上山,九十月才能下山。那莽莽山野,遥远得只看到俄罗斯巡逻的蚂蚁影子,偶尔也能看到边防部队的巡逻马队。可茫茫草甸,起伏无边的戈壁漩涡,高天白云,半年不见雨星,几月不见人影,偶尔看到遥远的戈壁滩上,白云底下的羊群星星点点,却看不见放牧的人,崇山峻岭大漠戈壁,把人围得死死的,真是插翅难飞啊!几十公里的半山腰搭着一顶顶帐篷,一两个月老板来送些生活食品,牛羊肉,几箱干挂面,十几箱方便面,零星水果,肚子是饿不着。对着羊群唱歌,对着草原高喊,唯恐引来狼群,又不敢嚎叫。要是知道那种情况,绝不填三年的合同。看不够三年又不给钱,有舍办法,熬啊熬,熬到第二年,好说呆说,领到一半钱回家休息了四个月,儿子上了驾校,要小车。过年前他走进了本地血站,有人急用血,抽去了400毫升。后面一次是在儿子娶媳妇,彩礼钱不够,又偷偷买了300毫升。又花钱要回血证,看能不能以后自己用得上,没想到把老婆吓坏了。
做手术时,春燕也赶到了省城。妈妈拿出爸爸的血证给春燕,她惊得哽咽说不出话来,泪水就像雷雨中房檐水似的冲脸滚落,可仔细一看,盖着红章,拜访了主治医生,拿出了献血证,医生一看只说四个能用,其余的都已经经输过鲜血了。春燕啜泣地说:“爸爸咋能这样糟蹋自己的身体,爸爸,你好糊涂啊!”春燕再也说不出话来。
爸爸还笑着说:“没事的!”
手术进行了九个小时,午后,春燕哥赶回了省城,跪在手术室门前,只是哭!春燕爸爸是O型血,输给别人谁都能用,自己只能再卖些了鲜血了。
春燕爸爸手术成功,她的妈妈把丈夫的献血证,交给了儿子,他只是苦…
2021.12.18修改


何水长:网名水天沧浪。男,汉族,系甘肃省陇南市武都人。武都区、陇南市作家协会、陇南诗词学会会员,中诗报会员、甘肃诗词协会会员、现代作家协会会员。诗文散见于《甘肃诗词》《陇南文艺》《陇南诗词》《武都文艺》《乡土作家》《岭南作家》《诗天子》《秦州微刊》《广西诗词网》《中国诗歌报》《金银滩文学》等纸刊及网络平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