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望 月
铁裕〔云南〕
在村落的背后,有一座很高很大的山岗,像一个巨人一样,伸开宽大的双臂,将村落呵护着。
老人们说:谁能爬上山顶,就能摸到那轮又圆又亮又迷人的月亮。
他是一个内向、孤独的人,不喜聚集,只喜独居;不喜热闹,只喜安静;不喜繁华,只喜淡泊。他常从家里出来,独自到村落的背后,仰望着那山岗,痴痴地想:我能上去吗?
时间在流逝,他在成长。他总是忘不了上山去摸月亮。他知道,有多少牧童都想上到山顶,但只到了半山腰就累得气喘吁吁,月亮可望而不可即。
他听奶奶讲:很久以前,有个美丽的姑娘叫嫦娥,因偷吃了玉帝的灵芝,抱着一个玉兔飞奔到月亮上去,住在广寒宫里。后来,月亮就更澹然、清纯、靓丽了。
有一天,他也放牧了。他赶着一群雪白的羊,第一次去爬山岗。
山很高,路很陡。越往上,越觉空气益人;越往上,越觉清凉如水。
他知道,这是月华在倾泻。为了看到那位姑娘,他还是往上爬。到了山顶,离月亮近了,但摸不到,只是觉得月亮大了些。他没有看到那位姑娘,只觉得从月亮的背后荡出一股女人的气息。
他仰望着月亮,似乎觉得光秃秃的,一片荒凉。他再看山岗,也显得苍凉、贫瘠。除了在山上的一些地方有草外,其余的就是嶙峋的岩石,寸草不生。而生草的地方,却是月华泻得最多的地方。姑娘会在夜间来这里拔草喂她的兔子吗?他这样想着。
一年又一年,他迷恋着月亮,也迷恋着那位姑娘。
后来,他读书了,还是常常望月,甚至比以往更痴迷。
他知道:这是若干年前的北京人、山顶洞人望过的月亮;这是李白、杜甫、王维、苏轼望过的月亮;这是哥白尼、伽利略、张衡望过的月亮;这是多少失意的人,落魄的人,寂寞的人,望过的月亮;这是多少远在他乡异域的游子思念亲人、企盼归乡时望过的月亮。
他哭了,他因此生能见到这样一轮明月而激动,又为人生的短暂而伤感。
在历史的长河中,人生是多么短暂呵!他必须抓紧时间认真的望月。他要望出什么来呢?
是月亮的大小还是高度,是原始人对月亮的顶礼膜拜?
是古人对月亮的一片思情,是人类想上月亮的奢望还是科学家的智慧?
是月亮运转的规律,还是上帝的造化的意图?
他思想着,望月更虔诚了,一如宗教的信徒。只要有月,他就要上山岗,就要仰望月亮。他念念有词,不知是在祈祷还是在吟咏?身边的羊群很懂事,总是在一旁静静地等候他完成一系列望月仪式,然后随他下山、回家。
有一次,他忽然看见一个姑娘也在山岗上放羊。那窈窕的身段、俏丽的脸庞、飘逸的秀发,如仙女一般。
他的心咚咚咚咚跳着,这不是他日思夜念的那位姑娘么?他向她轻轻走去,她向他飘飘而来。询问、回答。他们认识了。
他们一同望月,一同牧羊;
他们相亲相爱,他们一同神游;
他们游了许多陌生的地方,见了许多陌生的人;
他们游了一个又一个的空白地带,那是人的尚未涉足的领域;
他们游向太空,游向银河,又游到月亮,然后又回到人间。
还是在那座山岗上。他沉思着,惊叹着,那些他从来不知道的人和事,那些从未去过的地方。
许久,他觉得自己成熟了许多,他向姑娘讲授人间的亲情、友情、乡情、爱情;讲授人世间的人伦大爱、伦理道德;讲述人间的幸福、美满。
姑娘听着听着,把脸贴向他说:人间真好,人间真有桃花源吗?他语塞。他不知陶渊明描绘的是不是真实的。姑娘再次吻他,问:世界上有理想国吗?他茫然了,他不知柏拉图讲的是不是实话。姑娘双手抱住他,再问这样的主义那样的体系时,他大脑一片空白。
他不知道,这姑娘是何许人,怎会知道这些连他想也想不到的问题。
姑娘赶着羊群走了,他一阵悲伤。
清凉的风将他吹醒,他抚摸着姑娘吻过的脸,玩味着那曾经发生过的一切。他不认为这是一场梦,他知道,许意想不到的事迟早会发生的。
他仰望着上升的月亮,他想:我处于低谷的灵魂也该上升到一个高度呵!

铁裕,云南人。笔名:一荒玄,系《散文悦读》专栏作者,《作家前线》、《世界作家》、《霖阅诗刊》等多个平台的特邀作家。96年开始散文创作,先后在《柳江文学》、《华商时报》、《合肥日报》、《中央文献出版社》、《清远日报》、《边疆文学》、《昭通作家》、《昭通文学》、《昭通日报》、《鹤壁文艺》、《文苑》、《乌蒙山》、《中国青年报》、《作家驿站》、《作家前线》、《世界作家》、《世界作家园林》《网易》、《凤凰新闻》、《首都文学》、《作家》、《江西作家文坛》、《湖南写作》、《当代作家联盟》、《中国人民诗刊》及各文学公众号发过诗、文近四千篇、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