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雨中的男孩在哭泣
铁裕〔云南〕
妈妈去世的第三年,我有六岁了。
六岁的孩子常常一个人枯守清冷、潮湿的房屋;
六岁的孩子常常一个人流连空旷、静谧的原野;
六孩的孩子常常一个人仰望广袤、湛蓝的天宇;
六岁的孩子常常一个人默然思索、观赏着自然。

有一次,大哥、二哥进城去了,甚下我一个人在屋里。我几次出门去看花椒坡,看看哥哥们是否回来了。但每一次盼望,都是无奈的回到家中。
只因饿得慌,我想着去外婆家找点吃的。去外婆家的路有十余里,弯弯曲曲,坑坑洼洼。我想:爸爸带我走,过妈妈带我走过,大哥带我走过,我记得熟不会走错,不会被松林里窜出的大灰狼吃掉,不会遇到从坟堆旁跑过来的老变婆(鬼魂)将我背去,在路上也没有比我大的小孩欺负我。也许他们知道,我是一个没有妈妈的孤儿。

我上路后,天色越来越暗越来越模糊。小路两旁的山野越来越高,松树越来越怕人。
正当我跌跌撞撞的向前走时,忽然,一个炸雷在头顶响了起来。
响得树上的鸟儿,飞起一群又一群;
响得野草不住的摇头,大树吓弯了腰;
也响得我痴痴的看着深深的松林,和一片接一片的玉米地。
雨来了,我跑了起来,我想尽快跑到外婆家;风刮了,我饿了起来,我想到了依偎在妈妈的怀里那种欢乐幸福的情景。

可现在我没有了妈妈,我只能孤零零的一人在风雨中挨饿受冷。我抬头仰望着漠漠苍天,我的脸上布满了恐惧也布满了沧桑。一个六岁的小孩似乎成了60岁的老头,品尝了多少人间的悲欢离合、凄风苦雨。
雨越下越大,我不敢哭,却哭了出来;我不想喊,却喊了起来;我示想跑,却跑了起来。
因为妈妈曾对我说:勇敢的男孩是不会哭的。父亲也对我说过:是男孩,就要坚强。可这时我没有不哭的理由,一个六岁的孩子在茫茫野外,在狂风暴雨中,前不见外婆的家,后不见亲切的故乡,也无人作伴、壮胆,我能不哭吗?

我呜呜的哭,天也在哭,天眼泪和人眼泪流在一起,都哭得很伤心。
我坐着哭,我想等有一个好心人看见了,一定会带我去外婆家;
我站着哭,我想要是大哥教书回,来知道我没有在家,就会一路走来,远远看见我站在风雨中,一定会跑来紧紧将我抱住,他会问:“兄弟,你饿了吗?哥哥这里有饼干”。
我跑着哭,我想要是外婆听到我的哭声,一定会打开柴门,杵着拐杖走来,会边走边说:“不要哭,外婆来了接你了”。
可这时四周朦朦胧胧,什么也看不清,只有戏弄我的风声,只有倾盆的大雨,只有惊吓我的闪电炸雷。
我哭有何用?天不管我地不管我人也不管我。我使劲的哭,将声音尽量放大,希望外婆听到我的哭声。
我哭完了最后一点力气,但还是没有人影没有回音。我往前走着,连泥泞的山路也欺负我,让我一跤又一跤的摔倒给路边的树木石头野草们看。六岁的我竟成了他们取乐的笑料。我又哭了,哭干了最后一滴泪水。
后来,父亲找到了我。他说:是男孩,就别哭,要坚强!见到亲人哪还能止得悲伤恐惧的情绪?我止不住又“哇”的一声嚎了起来,那是无声的长嚎,那是可怜的悲鸣。
50多年后,我才想:父亲的父亲也许都会这样对自己的儿子说,我也会对自己的儿子这样说,我想儿子的儿子也会对他们的儿子这样说:是男孩,就要坚强。
可尘世纷攘,谁也说不准在人生的旅途中,会出现这种苦难事那样伤心事呢。

铁裕,云南人。笔名:一荒玄,系《散文悦读》专栏作者,《作家前线》、《世界作家》、《霖阅诗刊》等多个平台的特邀作家。96年开始散文创作,先后在《柳江文学》、《华商时报》、《合肥日报》、《中央文献出版社》、《清远日报》、《边疆文学》、《昭通作家》、《昭通文学》、《昭通日报》、《鹤壁文艺》、《文苑》、《乌蒙山》、《中国青年报》、《作家驿站》、《作家前线》、《世界作家》、《世界作家园林》《网易》、《凤凰新闻》、《首都文学》、《作家》、《江西作家文坛》、《湖南写作》、《当代作家联盟》、《中国人民诗刊》及各文学公众号发过诗、文近四千篇、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