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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勒文苑】新春精品美篇║《百岁婚典(下》作者/倪辉祥
▼【克勒文苑】精品美篇《百岁婚典(下》作者/倪辉祥
▼【克勒文苑】此篇佳作摘自于倪辉祥先生的中短篇小说集《盗宝的情人》
《盗宝的情人》
倪辉祥/著
群众出版社出版
作者/倪辉祥系浦东本土第一位中国作家协会会员
作者倪辉祥应邀在电视台做访谈
【克勒文苑】精品美篇→《百岁婚典(下》作者/倪辉祥
【克勒文苑】精品美篇《百岁婚典(下》作者/倪辉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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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冤的结局●——
【克勒文苑】精品美篇《百岁婚典(下》作者/倪辉祥
地主分子干出了伤天害理的臭事,简直是犯下了弥天大罪。几位看押的民兵,先是不问青红皂白地毒打了老地主一阵,以示立场坚定,以示爱憎分明。而后喝令他坦白交待自己的罪行。用不着逼迫,老地主相当自觉地招供了,因耐不住寂寞而施暴强奸了菊英的犯罪事实,血气方刚的民兵小伙子们,真是听得义愤填膺,盛怒之下,又用电线编成的鞭子,狠命地抽打着可恨可恶的老地主。在当时即使是打死了罪该万死的地主,不仅无罪,而且说明你的阶级立场坚定。可怜的就是明礼父亲了。老地主被打得口吐鲜血,瘫倒在水泥地上爬不起来了。
另一头毕竟是几个女的,审问菊英的架势斯文多了。不过女人们的嘴巴厉害,什么样的难听话都骂得出来。折腾了一夜,菊英除了啼哭外,什么话也没说。明礼父亲再三关照好的话,她的良心不允许她这样说。她抱定的宗旨是:千凶万凶,装个哑巴最凶!我偏一句不说,看你们把我怎么样?
【克勒文苑】精品美篇《百岁婚典(下》作者/倪辉祥
那头传来了老地主招供的讯息。真相大白了,再逼菊英交待已没多大意思了。按理说,菊英是受害者,理应受到同情。但她因为是受到老地主糟蹋,所以同样有着不可饶恕的罪孽。虽然菊英没受到皮肉之苦,但却受到了精神折磨:村邻们几乎都将她当成了不干不净的女人而鄙视她。尤其是菊英那当过队长的公公,更是认为她辱没了门风,凶狠地留下炳发的骨血,将她赶回了娘家。老实厚道的菊英阿爸,面子失尽,气得铁青着脸要去找老地主拼命。苦于不敢实情相告的菊英只能死活拖住暴怒的阿爸。罪孽深重的老地主,被拷打得瘫卧在水泥地上动弹不得。反正是插上翅膀难飞了,所以大队一边通知明礼将地主父亲背回家,一边就向乡派出所报案听候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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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儿子的看到父亲被打得如此惨重,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满脸的血污,肿高的额头,牙齿掉了四颗,四肢麻木得失去了知觉。明礼心疼、内疚,流着泪,颤着腿背回了阿爸。接着他用温水替处于半昏迷状态中的阿爸擦去污血泥灰。可是毛巾一接触到皮肤,阿爸就禁不住痉挛不止,额头沁出了密密的汗珠。一阵痛楚袭上心头,明礼的双眼被泪水模糊了。没钱送医院,明礼就去找曾是同班同学的大队赤脚医生,央求他来为阿爸治伤痛。遗憾的是,赤脚医生为难地说:“大队有命令,不许为老地主治病。”明礼差点气昏了,真是到了叫天天不应、呼地地不答的窘迫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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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主难道不是人吗?为什么连看病的权利都没有了?”望着大声呻吟着的痛不欲生的父亲,明礼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夜深了,正处在六神无主之际的黄明礼,仿佛听到门外响起了轻微的敲门声。“谁?”谁会来关心探望罪有应得的老地主?明礼怕是发生了错觉,问了一声之后又侧耳细听。门外没人回答，但是敲门声又响了起来。唉!究竟是谁呀?烦恼着的人开门的劲头特别大,一位怀抱着一小捆树枝的女人差点滚了进来。“是你?”明礼意想不到这时候菊英会来。步履艰难的女人回身关上了门,轻声说:“我听说伯父伤得严重,赤脚医生又不肯给他治疗,我就照老人说起过的土法,去割了点‘扦扦活’和‘桑枝’……快点加水煮了给老人家揩伤。”明礼拍打着脑袋,暗责自己怎么会忘了这个土方子。他也听老人说过,按伤者的年龄砍成断煮了水揩伤,效果灵验得很!他真感激菊英来雪中送炭,一阵敬意不禁油然而生。
也许是热水刺激了神经,明礼父亲痛得从昏迷中苏醒了。他喘着气,声音微弱地问道:“是谁在我床边?”
“是菊英……来看望你……”明礼附嘴在阿爸耳边说:
“是菊英啊?……孩子,你没事吧……嗯,没事就好!”老地主瞧着菊英点头,痛苦紧绷着的脸才算松弛了点,随之出现了一丝宽慰的笑容。
“都是我们害苦了您老人家……”菊英望着老人血痕斑斑的脸,听着他揪心揪肺的安慰话,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痛哭着跪倒在老人的床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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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哭,孩子……要说害,都是我头上的这顶帽子害苦了你们……”
“……不……”菊英悲泣得俯身到了床头上。
“起来,孩子……”明礼阿爸禁不住老泪纵横,呜咽多时，又断断续续地说,“你要保重……别损了胎气……我求你为黄家生下这个孩子……”
菊英触电似地从床头上抬起头,不自觉地将手搭在腹上,脑际浮现出了妇女主任带领赤脚医生一干人上门来逼她去流产的情景,并且扬言:若她敬酒不吃的话,那么就要捆绑她去医院强制流产!顿时,阴影笼罩住了心头。她知道,要生下肚里的孩子,难如上青天!但是,老人渴望的目光促使菊英咬咬牙答应了,她为的是不使老人伤心、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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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肢不能动弹做了一辈子矮人的老地主显然是心满意足了，只见他嚅动着嘴唇,滚出了一连串的谢声:“孩子,我从心底里谢你,真的……我怕不行了,我在九泉之下也会记恩于你的……"笑得有些异样的老人,缓了口气说,“孩子,虽然你与明礼有情不能成眷属,但我已将你当作了儿媳……孩子,你肯叫我一声爸吗？”
多么凄凉!多么心酸啊!心碎得无法自持的儿媳妇发自心底地喊了一声“爸爸”!
受尽了歧视的地主分子,听着这一声胜似千金的喊叫,他满足了,真的心满意足了!对这非人的日子,还有什么好留恋的?他知道等待他的是什么样的结局!与其还要等待忍受不尽的苦难,还不如趁早去极乐世界……有了菊英的一声叫,他觉得死而无憾了。
催走了菊英,逼走了明礼去休息,老地主抖颤颤地抓起了农药瓶,大口大口地喝着……
地主分子死了,不仅不能开追悼会,而且还要开个批斗会。贫下中农要让老地主的丑恶灵魂在阴间地府也不得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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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波的延续●——
四类分子死了,亲友不敢上门,明礼更为深刻地领受了孤苦伶仃的滋味。埋葬了父亲的骨灰盒后,明礼蒙着被子哭了整整一夜。心里苦,身体软,连爬起床的力气都几乎耗尽了。但他心里还是牵挂着怀孕了的菊英,就又躺不住了。然而躺不住又不能贸然上门去看她,岂不急煞人？
拖着疲软的身体去秧棚上工,几位婆婆妈妈一看见就熬不住唠叨:“真是作孽呀!你阿爸戴了地主帽子还不肯规矩,撒了泡烂屎之后,自己倒好,两脚一伸啥事不管了,可把人家菊英害惨了:妇女主任天天领人上门去逼她流产,而菊英犟到底,死活不肯流产……唉唉,真让人弄不懂,菊英为啥偏偏要留这个不该要的小囡?可惜她敬酒不吃吃罚酒,苦头有得她吃呢!听说明天大队要用手扶拖拉机装她去强制流产了……”明礼一听急傻了眼,胳膊扭不过大腿,这该怎么办呀?难道真的保不住孩子了?难道真的要让阿爸在九泉之下伤心?明礼苦恼极了,宛如有十七八只猫爪在抓心一般,苦不堪言。“哎呀!你怎么将秧苗当草拔掉了?”直到一位老婆婆大声惊叫,才使他从恶梦中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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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捱到天黑,黄明礼再也按捺不住了,借着夜色偷偷地溜进了菊英的房里。这几天,一直交织在悲伤、焦虑、恐吓之中的女人,度日如年,此刻一见到心上人,立即扑进明礼的怀中,泪注如雨,剧烈地耸动着双肩说:“明礼哥,你叫我怎么办呀!”
“怎么办?”明礼双手扶着菊英的肩,喃喃地自问着，“看来厄运难逃,只能去流产……”
“不!”菊英抬起头,倔犟地说,“我偏不流……我答应过你阿爸,我要为你们黄家生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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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格一贯内向的人,此刻也感动得不能自持了。他明白菊英这样做将会付出难以预料的代价!他冲动地搂紧了菊英,流着泪说:“我听说,大队明天要对你采取强制措施了……假如想要生下这个孩子,那么,别无他法可想,三十六计只有躲为上策。”
菊英红肿的两眼顿时一亮:“对呀!看我急昏了头,怎么没想到躲出去避避风头呢?我有个姨妈不是随当兵的姨父去了江西吗?我去那里躲避……不过我担心年迈的父亲没人照顾……”
“你阿爸由我来照顾……夜长梦多,要走,必须连夜走!你快收拾东西,我送你走!”明礼顾不上分离前的缠绵了,一股劲地催促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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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江西姨妈家生下了不该出生的女儿。好在姨妈膝下无儿女,待她母女如亲生。菊英虽然常常惦记着年迈的父亲,牵挂着日夜思念着的明礼哥,但怕回去又会惹麻烦,起风波,因而她强抑着思念亲人的苦恼,几年中怕露破绽,信也不敢同心上人通一封。
一直等到四类分子被纷纷摘帽,菊英母子再也呆不住了。不管姨妈如何竭力挽留,她却归心似箭,因为她想早点见到亲人，早点让明礼看到天真活泼的亲骨肉。
家乡确实变模样了。黄明礼承包了队里的秧棚,蕴含着的劲像火山爆发一般喷薄而出。眼睛一眨,竟然变成了队里令人刮目相看的首富。明礼得悉菊英母女俩回来的消息,简直高兴得手舞足蹈了。然而,他仍然不敢明目张胆地赶去会会心上人,亲亲亲骨肉,因为她至今仍是炳发名份上的妻子呀!无可奈何,他只能利用夜晚去幽会。
无巧不成书,菊英回家不久,正偷偷地与心上人沉浸在久别重逢的喜悦之中的时候,丈夫刑满释放回来了。这一惊非同小可,菊英如坠深渊,重新陷进了惶恐之中。
果然,当炳发得知自己那未曾见过面的病婴已夭折,而小琴是妻子被老地主强播下的种子的消息时,狂暴得像咆哮的狮子似的,冲着妻子怒吼:“你这不要脸的臭女人,为啥要生下这个野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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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出奇地冷静:“这不关你的事!”
“好哇!生下了野种还说不关我的事?”丈夫怒气冲天地揪住菊英一顿拳打脚踢。妻子生怕炳发会对女儿不留情面,因而全然不顾自己的遍体伤痕,抱起女儿就朝明礼家狂奔,她要将女儿交给明礼保护。
蛮不讲理的炳发岂肯善罢干休,他径自寻衅上门缠住明礼索赔:“你老子撒的屎,当然该你当儿子的揩屁股!你听着:要么拿一万元遮羞钱出来,要么将野种交出来让我当场掐死!”简直是敲诈勒索的行径!黄明礼气得脸孔煞白,浑身直打哆嗦,但他怕炳发真会干出失去理智的举动来,为了求得安宁、太平,为了求得黄家香火不断,他咬咬牙忍痛满足了炳发的敲诈。劣性不改的炳发勒索到巨款后,依然对菊英颐指气使,稍不顺心,就对妻子拳脚相加。早就对男人绝望极了的菊英,更加绝望了。终于,她横下心向男人提出了离婚的要求。
可恨的是,炳发就是不同意离婚。他有他的险恶用心:他要拖住菊英,将妻子当作继续向万元户勒索的摇钱树。
一拖就是几年。直到炳发喝醉酒失足掉进河里淹死之后,菊英才算在苦海里熬出了头。
【克勒文苑】精品美篇《百岁婚典(下》作者/倪辉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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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声●——
村邻亲友们听完了这个近似天方夜谭式的故事,个个目瞪口呆了。人们先惊异,后同情,紧跟着满堂的赞叹声。等到喜宴摆上,白发新郎宣布开席了,满堂的宾客不约而同地端起酒碗,异口同声地向这对百岁鸳鸯衷心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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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文节选自倪辉祥先生的中短篇小说集《盗宝的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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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篇《百岁婚典(下》 摘自于倪辉祥先生的中短篇小说集《盗宝的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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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稿：倪辉祥
图文/编辑：张凌清/treesea
本文撰稿人倪辉祥简介：
倪辉祥的部分书作照片
在刚刚过去的2020年，倪辉祥出版发行的长篇小说《灿途》，已被上海文艺出版社列为向浦东开发开放30周年献礼的重点作品。
(下图《灿途》书作照片）
【克勒文苑】精品美篇《百岁婚典(下》作者/倪辉祥
2021-02-22 12:47: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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