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
文/张喜年
走路怕踩死蚂蚁的父亲
说话怕惊吓蚊子的父亲
你的人生影集里
记录的都是卑微
在这个世界面前
你那张弯得像犁铧的腰
再也站不成巍峨
面对卑微的你
同样卑微的我
不能为你改变什么
我唯一能做的
就是在你死后
在你的坟头
为你立一块很大的碑
这碑一定要有一大二尺高，三尺宽
我要让你在群墓面前
扎扎实实地伟岸一次
外（二首）
小时候
父亲是一座山
我是山下的一棵小树
父亲为我遮风挡雨
在父亲地注目下
我一天天长大
但我发现
我每长一寸
父亲就矮一寸
我再长一寸
父亲再矮一寸
当我长成一棵参天大树的时候
父亲就矮成了一坯小黄土
从诗笺上引一条河流
真想从诗笺上引一条河流
让那艘搁浅已久的龙舟
重新启航
五月是个多雨的季节
各种情绪都很潮湿
就连压在箱底的那首诗
翻出来晒时
也充满霉味
唯有那首古老的号子
在雄黄酒的催发下
愈发亢奋
隔着岭南的那道雨幕
我也能闻到家乡味道
粽香与艾香
还有邻家小姑娘
骑在父亲肩上
溅落的
散发栀子花香的笑声
故乡原是这么的近
一张手
就能把她揽在怀里
故乡又是那么的远
一松手
她又隐在云端里
鼓点是从梦外响起的
落到梦里时
隐隐有风雷之声
假如我是立于船头的鼓手
我一定会催促我的龙舟
快点，再快点
那位落水的少年
亟待我们去打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