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聊天就聊点实在的
文/吕兴福

今天过节,机关单位放假,关于吃喝的理论和实践会比平常泛滥一些,是肯定的。这些年,生活水平提高了,吃饭问题已经不是人们面临的首要问题,朋友们在一块,不再讨论能否揭开锅,而是讨论喝什么酒配什么菜以及去什么地方享用等。
我也没有脱俗,自然离不开烟火,在吃的欲望方面更有独到之处。在我的人生经历中,有两种美食堪称刻骨铭心,以至于享用过三四十年后不能忘怀,这隐秘又从来不好意思告诉别人,今天突然想通了,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不如说出来与朋友们分享。
第一种,是四十年前在部队食堂吃过几年的咸菜丝。它的原材料是一种叫伽莲的蔬菜,圆形,外皮浅绿色,剥皮后呈白色,个头大小接近足球。经过腌制,就可以食用了。当时炊事班里有湖北籍的老兵,刀法了得,把诺大的伽莲块硬是切成八公分长短、牙签般粗细的丝状,看上去非常洁白,等浇入滚烫的植物油搅拌后,就变成了透亮透亮的金黄色。我们每个班差不多十人,每顿就着花卷或馒头,吃掉满满一大脸盆还不够,好在可以继续添加。当时的那种美好体验,至今历历在目。它可以说是我们冬春季唯一的蔬菜了,总是百吃不厌。退伍四十年了,有几次央求食堂或友人想法制作一点、哪怕只做一小盘让我回味一下也行,可都没能满愿。一是咱们本地生产不出那么好的原材料,二是大家都嫌麻烦,没有人愿意帮我圆梦。
再就是三十多年前在大山深处工作时,当地农民家里制作的一种快捷食品。一般都是现做现吃的,名称很多,男人们管它叫茶架子饼,意思是边喝罐罐茶边吃用来垫底的食品。妇女们管它叫油面催催,简称油面催或油催催。我们叫它油煎饼、油水饼、油面饼或死面饼,反正就是那个意思。每当客人造访,客房里茶炉齐备,牛粪火乍热,灶房里就会同时叮当响动起来。不等第一罐茶煮好,灶房里的第一盘油面催催就端上来了。山区妇女们做的油面催催,堪称一绝,金色透亮,薄而不破,黄而不焦,稣而不柔,油而不腻。用手拿起一角,稍作折叠,放在口中,用牙一咬,当下停止,再慢慢吸气,那个味觉!然后用手指蘸上口角流出的胡麻油汁,再用舌尖舔舔手指,那个香感!吃下三两口之后,抿一口茶,茶香饼香顿然浸润身心,似乎觉得会透体溢香!在大山深处工作五年时光里,胡麻催催最合胃口,以至于此后三十多年时光里,魂牵梦萦,时常流口水。让食堂做、让家人做,总也做不出那个境界出来,如之奈何!
好了,聊天到这里,诸位会取笑我没出息,也不是什么山珍海味,值得这么大做文章吗。可我们这一代人就是这么过来的,就见了这么点世面,心灵深处就这么点愿望,有这样的愿景已经是很奢侈的了!至于灯红酒绿、美食佳肴、极端享乐、悭贪腐败等,与我们没有半毛钱的关系啊,有一盘咸菜丝,有一盘油水煎饼,当下就是活神仙啊。
(2020年1月1日星期三)

作者简介:吕兴福,文学家、佛学家、著名诗人。惠川文学社名誉社长,中华诗歌联合会顾问。


中华诗歌联合会编辑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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